春去秋来,回春神苑别院内的古木又添了一圈年轮。距离云澈重伤濒死被带回联盟,已悄然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对于寿命悠长的修道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于密切关注着云澈状况的少数人来说,却是漫长而焦灼的等待。
别院内,灵气氤氲如昔,宁静依旧。两位神君女官日复一日地记录着,她们手中的玉简上,数据的变化缓慢得令人发指,却又坚定不移地指向好的方向。
云澈依旧沉睡,面容褪去了最初的死寂苍白,多了些许生气,但离健康的红润还相去甚远。他胸前的五道深渊爪痕,如今已愈合大半,只留下五道颜色浅淡的粉色印记,残余的魔气被压缩在伤痕最核心的几点,仍在被那灰蒙蒙的净化雾气持续消磨,进程虽慢,却稳扎稳打。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头发。一年时光,那斑驳之色已几乎被浓密乌黑的墨色彻底取代,仅余几缕发丝末梢还残留着些许霜白,如同雪地最后的痕迹,记录着那场几乎夺走他一切的劫难。
最内里的蜕变,发生在识海与丹田。
识海中,那破碎的风暴区域缩小了许多,虽然心魔的低语依旧不时响起,试图引动他对阿禾、澜海处境的焦虑与对自身无力的愤怒,但那一点本我的意志灵光,已从最初的微弱星火,壮大成了一簇稳定燃烧的小小火苗。这火苗以他守护的执念为燃料,以缓慢恢复的神魂之力为根基,照亮了识海更大片的区域,使得心魔的侵袭不再像最初那般肆无忌惮。
丹田之内,混沌本源不再黯淡,而是如同经历过打磨的混沌玉石,内敛而温润,缓缓旋转间,自行吞吐着外界灵气,效率比一年前提升了数倍不止。那株源初幼苗,更是生机勃勃,虽然高度未见增长,但茎秆更加凝实,两片嫩叶舒展,色泽莹润,其上游离的源初之光明显浓郁了许多。
它对寂灭掌印的“解析”与“中和”工作,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冰凰封印之下,那漆黑掌印的边缘地带,大约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区域,颜色明显变浅,其中的寂灭之力已被彻底净化驱散!虽然相对于整个掌印而言,这只是九牛一毛,但无疑是一个从零到一的巨大突破,证明了这条路是可行的!
这一日,星衍至尊照例前来探查。他悬浮于云澈榻前,指尖星辉流淌,细细感知着云澈体内的状况。片刻后,他收回手,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容与欣喜。
“如何?”陪同前来的阵玄至尊问道。
星衍至尊深吸一口气,指向云澈:“他的神魂创伤,已愈合近三成!自行运转恢复的速度,远超我等预估!照此下去,或许……或许无需百年,他便有苏醒的可能!”
“百年?”阵玄至尊先是一怔,随即也面露讶色。对于他们这等存在,百年光阴确实不长,但考虑到云澈伤势之重,原本他们都做好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准备。“看来,源初之光与混沌本源的结合,比我们想象的更为玄妙。破而后立,或许真能让他因祸得福。”
两人正交谈间,忽然,榻上的云澈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这一次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不仅是指尖微颤,他的整个右手,都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睡已久的僵硬感,微微抬起了一寸左右,然后才无力地落回原处。
与此同时,他那一直平稳的呼吸,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随即,一声悠长而微弱的吸气声,清晰地传入两位至尊耳中。
这绝非无意识的生理反应,更像是一种……即将苏醒的征兆!
阵玄与星衍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期待。
“他的意识……正在回归。”星衍至尊语气肯定。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联手,将更精纯柔和的能量注入云澈体内,小心地滋养着他那正在试图冲破黑暗牢笼的意识。
这一次的“动静”并未持续太久,约莫半炷香后,云澈的气息再次恢复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两位至尊知道,那不是幻觉。
微光已渐燃,沉睡的意志正在深渊中跋涉,寻找归途。虽然前路依旧漫长,但希望之光,已比一年前明亮了太多。
消息并未大肆宣扬,但慕苍玄、慕苍澜等最高层,以及星炬旧部们,都很快得知了这一振奋人心的进展。
“百年……或许更快。”慕苍澜负手立于星图前,眼中时空道则流转,“我们需要在他醒来之前,为他扫清更多的障碍,至少……要稳住当前的局面。”
外界,永恒国度的压力,联盟内部的暗流,依旧汹涌。但云澈这边传来的好消息,无疑给支撑他的人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蛰伏的潜龙,其沉眠的呼吸,已逐渐变得有力。只待风云再起时,便可扶摇直上,啸动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