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巨大的黑色断角静静地矗立在盆地中央,如同一位陨落巨人的墓碑。它散发出的寂灭道则形成了实质般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云澈三人牢牢阻挡在盆地边缘,无法再前进分毫。
仅仅是站在边缘,灵溪的生命结界就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熄灭。她脸色煞白,那纯粹的寂灭之意对她生命本源的压制达到了极致。
云澈周身源初之力鼓荡,混沌气息试图中和那股威压,却也感到无比吃力,如同凡人面对滔天海啸,自身的法则在这古老的寂灭道则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而银澈,他的感受最为复杂与剧烈。体内的寂灭刀意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着,既是极度的渴望,又是本能的恐惧。那截断角对他而言,仿佛是大道本源的召唤,若能参悟其中万一,他的寂灭之道必将产生质的飞跃。但与此同时,他灵魂深处也响起了疯狂的警报——那断角中蕴含的寂灭层次太高、太古老、太纯粹,远远超出了他目前所能理解和掌控的极限。强行接触,绝非机缘,而是自杀!他的意志会被瞬间同化、抹除,寂灭刀意反客为主,将他彻底变成一具只知毁灭、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不行!不能靠近!”银澈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他死死握住震颤不休的寂灭长刀,极力压制着那股源自本能的冲动,“这角的主人……生前绝对是不朽之上的存在!其残留的寂灭真意,不是我现在的境界能触碰的!”
云澈也凝重地点头,他的源初灵觉同样感知到了那足以湮灭一切生灵魂魄的恐怖:“不仅如此,这周围……有东西在守着它。”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盆地四周那些更加巨大、更加狰狞的残骸阴影。在那截断角的寂灭威压下,寻常残骸根本不敢靠近,能在此地徘徊的,绝非善类。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三人的心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云澈的话,盆地边缘一处由破碎星辰核心堆积而成的“山丘”后,缓缓探出了一颗头颅。
那头颅形似鳄鱼,却完全由一种暗沉无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金属构成,眼眶中燃烧着两簇幽蓝色的冷火。紧接着,它的身躯也显现出来,修长而矫健,覆盖着同样的暗沉金属鳞片,四肢着地,爪刃闪烁着寒光,一条长尾如同钢鞭般拖在身后。它体长不过十丈,相比之前的骸骨巨兽显得“娇小”,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更加凝练、危险,那是一种专注于杀戮与守护的冰冷意志。
它的目光先是贪婪地扫过那截黑色断角,随即猛地转向云澈三人,特别是银澈!银澈身上那同源却弱小了无数倍的寂灭刀意,仿佛黑夜中的灯火,瞬间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
“吼——!”
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咆哮从它金属般的喉咙中发出,没有骸骨巨兽那般惊天动地,却带着一种直刺神魂的锋锐与冰寒。它四肢微屈,下一刻,身形骤然消失!
“小心!”云澈瞳孔骤缩,源初之力瞬间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混沌屏障。
嗤啦!
如同利刃划破锦缎,最外层的三四道混沌屏障被轻易撕裂!一道暗沉的身影几乎贴着地面疾掠而来,目标直指银澈!那速度,快得超出了神识捕捉的极限!
银澈汗毛倒竖,寂灭长刀本能地横斩而出!
铛!!!
火星四溅!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几乎要撕裂耳膜!
银澈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寂灭长刀险些脱手!整个人更是如同被太古神山撞中,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一块巨大的神器碎片上,将那碎片都撞得凹陷下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那暗沉身影一击即退,落在不远处,正是那头金属怪兽。它甩了甩刚刚与寂灭长刀碰撞的前爪,上面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幽蓝的眼眸冰冷地锁定着银澈,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好强的防御!好快的速度!”云澈心头骇然。这头怪兽的实力,绝对达到了不朽境,而且远比那骸骨巨兽难缠!它的身体强度惊人,速度更是鬼魅,显然是专门守护在此地的“清道夫”,清除一切试图靠近寂灭之角的存在。
灵溪急忙催动生命神力,翠绿的光辉笼罩银澈,快速修复他手臂和体内的伤势。
那金属怪兽似乎对灵溪的生命气息极为厌恶,幽蓝的目光转向她,发出一声低吼,再次化作一道暗影扑来!
“你的对手是我!”云澈怒喝,源初劫力全力爆发,不再保留。他双手结印,身后浮现出混沌神弓的虚影!虽然无法在此地完全拉开这柄源自毁灭神道的神弓,但其投影散发出的那股同属顶尖的毁灭与寂灭气息,却让那扑来的金属怪兽动作微微一滞。
“混沌镇魔!”
云澈以源初之力模拟混沌神弓的一丝道韵,化作一道灰蒙蒙的箭矢虚影,射向金属怪兽!这一箭,蕴含的不是穿刺,而是镇压!
怪兽感受到威胁,身形诡异地一扭,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箭矢虚影的核心,只被边缘的混沌气息擦中。它体表的暗沉鳞片闪烁了一下,将那混沌气息化解,但速度明显慢了一瞬。
趁此机会,银澈强忍伤势,再次起身。他知道,普通的攻击对这怪兽几乎无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试图去感悟那遥不可及的寂灭之角,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自身的寂灭刀意之中,引动之前斩杀骸骨巨兽后得到的那枚暗红晶石中残存的能量!
暗红晶石在他手中化作精纯的寂灭本源,融入长刀。寂灭长刀上的灰白光芒再次内敛,但这一次,刀身周围的空间开始大面积地塌陷、归于虚无,形成一片小型的归墟领域!
“寂灭……归墟域!”
银澈一刀斩出,并非斩向怪兽本身,而是斩向它所在的那片空间!
刹那间,以怪兽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化作一片绝对的黑暗与虚无!恐怖的吞噬与湮灭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向那金属怪兽!
怪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身暗沉鳞片爆发出刺目的乌光,疯狂抵抗着归墟域的吞噬。它那强悍的防御力在此刻展现了作用,竟硬生生在归墟域中撑开了一片小小的安全区,但行动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体表的乌光在归墟之力的侵蚀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就是现在!”云澈抓住机会,源初之力化作一柄开天巨斧,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朝着那片归墟域中挣扎的怪兽,悍然劈下!
与此同时,灵溪也将生命神力转化为极致的“凋零”诅咒,如同无形的灰色丝线,缠绕向怪兽的神魂!
轰!!!!
巨斧劈落在怪兽撑起的乌光护罩上,护罩应声破碎!凋零诅咒如同附骨之疽,钻入其神魂!
“嗷——!”
怪兽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归墟域的力量瞬间侵蚀而入,它那坚不可摧的暗沉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分解!
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哀鸣中,这头强大的守护兽彻底被归墟域吞噬,化为虚无,只留下一颗约指甲盖大小、却无比凝练、散发着幽蓝寒光的金属核心,叮当一声掉落在破碎的地面上。
银澈脱力般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施展“寂灭归墟域”对他的负担极大,几乎抽空了他的力量。云澈也脸色苍白,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
两人看向盆地中央那截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寂灭之角,又看了看地上那枚幽蓝金属核心,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仅仅是一头守护兽就如此难缠,让他们手段尽出才勉强击杀。而这截断角的主人,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它因何而断?又为何会坠落在这归墟之径深处?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获取其中的机缘了。
“此地不宜久留。”云澈沉声道,“刚才的战斗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银澈艰难地点头,他虽然极度渴望那寂灭之角,但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没资格触碰。他拾起那枚幽蓝金属核心,入手冰寒刺骨,其中蕴含的锋锐与守护意志依旧强烈。
三人不敢再做停留,迅速沿着来路退回,远离了那片被极致寂灭笼罩的盆地。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盆地边缘的阴影中,又缓缓浮现出几双幽蓝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最终又缓缓隐没于黑暗之中。守护,仍在继续。而那份足以让不朽之上存在都动心的寂灭传承,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等待着真正有资格继承它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