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晓阁”内部的光线昏暗而暧昧，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羊皮纸、奇异香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柜台后，一个戴着单边水晶眼镜、面容干瘦如同老猴的修士，正用长长的指甲敲打着算盘，发出清脆却令人心烦的声响。
张小凡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柜台前，声音沙哑：“收购信息？”
老猴修士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张小凡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胸口那被紧紧捂住的部位停留了一瞬，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当然，只要值钱。功法秘闻、藏宝星图、仇家踪迹……甚至是某些大人物的隐私，来者不拒。不过，看你这样子，能有什么好货色？”
张小凡沉默片刻，压低声音：“关于‘枯萎星渊’深处，某些异常能量波动的区域坐标，以及……‘归墟’相关势力的部分外围活动规律。”
他选择性地抛出了两个相对边缘，但足以引起兴趣的信息。这些信息来自于他之前的冒险和从璃幽那里得到的一些常识，不涉及核心秘密，但对这些混迹于灰色地带的人来说，或许价值不菲。
老猴修士敲打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归墟’？嘿嘿，最近打听这个的可不少。说说看，若是真有价值，灵石、丹药，甚至是一些……特殊的服务，都好说。”
一番讨价还价后，张小凡用几个经过模糊处理、但大致准确的坐标和一条关于“肃清者”巡逻舰队在某个星域出现频率的规律，换来了三瓶品质尚可的“续脉丹”、五块中品灵石，以及一份关于“碧落仙市”基本情况和几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信息。
带着这来之不易的“启动资金”，张小凡立刻离开了万晓阁，按照信息指引，找到了仙市边缘区域一个由废弃货舱改造的、鱼龙混杂的廉价洞府。这里灵气稀薄，环境嘈杂，但胜在便宜且无人过多关注。
封闭洞府，布下几个简单的警示禁制后，张小凡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大口咳出淤血。他先小心翼翼地将璃幽的幽蓝晶核取出，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以其微弱的生机气息护住心脉，然后才颤抖着服下一颗续脉丹。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的药力，开始缓慢滋养他千疮百孔的经脉。过程痛苦而缓慢，断裂的经脉在药力作用下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又痒又痛。但他紧咬牙关，默默承受，同时运转起那仅存的一丝混沌之力，引导药力，修复着最重要的几条主经脉。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三瓶续脉丹耗尽，他也只是勉强修复了部分主脉，让灵力得以极其缓慢地运转，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溃散。丹田依旧枯竭，混沌奇点布满裂痕，黯淡无光。
五块中品灵石也很快在修炼中化为齑粉，杯水车薪。
资源！他迫切需要更多的资源！更高级的丹药，更精纯的能量！
然而，他身无长物，之前的“信息”也已售罄。再去万晓阁售卖更深层次的信息？风险太大，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必须想办法在仙市内获取资源。
伤势稍微稳定后，他走出洞府，开始在仙市内游荡，观察。他看到了斗法擂台，胜者可获得丰厚奖励，但他现在的状态上去就是送死。他看到了雇佣任务，大多是些护送、探索危险遗迹或者……暗杀的活儿，同样不适合。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些收购特殊材料的店铺上。碧落仙市位于这片死寂星域，偶尔会有一些不怕死的亡命徒从外界带回来一些罕见的、蕴含枯萎能量或者虚空特性的材料，这些材料对于某些修炼特殊功法或进行禁忌研究的修士来说，价值不菲。
“或许……我可以去仙市外围的虚空，寻找一些材料？”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仙市之外，是真正的死寂与危险之地，虚空孽物、枯萎陷阱、空间裂痕无处不在。以他现在的状态，出去无异于九死一生。
但他没有选择。
休整数日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丝行动能力，张小凡再次离开了碧落仙市，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外围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
他不敢深入，只在仙市能量护罩光芒能隐约照到的边缘区域活动。凭借着混沌之力对能量和物质的特殊感知，他如同在垃圾堆里翻找宝藏的拾荒者，艰难地辨识、收集着那些可能蕴含一丝特殊能量的枯萎结晶、虚空尘骸、甚至是某些强大虚空孽物死亡后留下的残骸碎片。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他数次遭遇游荡的虚空孽物，不得不凭借残存的力量和混沌的诡变与之周旋、躲避，有几次险些被拖入黑暗。他也曾误入细微的空间褶皱，差点被乱流卷走。
每一次外出，都像是在鬼门关前徘徊。但他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和对璃幽的承诺，一次次险死还生。
他将收集到的材料带回仙市，卖给那些收购的店铺，换取微薄的灵石和丹药。虽然收获有限，但积少成多，再加上他极其节俭地使用，伤势终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不断与死亡擦肩而过、不断汲取这片死寂星域独特能量的过程中，他那布满裂痕的混沌奇点，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奇点不再仅仅是黯淡，其上的裂痕边缘，开始沾染上一丝这片虚空的死寂与枯萎道韵，但又被混沌的本质强行包容、压制。它仿佛在吸收这片天地的“死”意，作为自身涅盘的养料。
这一日，当他再次耗尽资源，准备外出时，他在一家收购材料的店铺门口，听到了一些修士的议论。
“听说了吗？‘黑骷髅’那帮人在东边的‘沉寂星带’发现了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据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但也惊动了一头沉睡的‘虚空蠕虫’，死了不少人！”
“虚空蠕虫？那玩意儿可是炼虚境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大家伙！不过它的‘混沌囊’可是炼制空间法宝和感悟虚空法则的至宝……”
“富贵险中求啊！据说‘万晓阁’那边已经在高价收购‘混沌囊’的消息了……”
虚空蠕虫？混沌囊？
张小凡心中一动。混沌囊，蕴含精纯的虚空之力与一丝混沌特性，或许……对他的混沌奇点恢复有奇效？
这是一个极其诱人，也极其致命的诱惑。
他摸了摸胸口那依旧冰凉的晶核，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坚定。
“沉寂星带……或许，该去搏一把了。”
疗养与蛰伏只是过程，真正的复苏，需要更大的机缘，也需要直面更深的危险。为了恢复力量，为了找到源核，为了唤醒璃幽，他必须再次踏上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