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缠绕而上，带着刺骨的冰寒与侵蚀万物的死寂之意，试图钻入张小凡的每一个毛孔，泯灭他的生机。寻常修士在此，即便有灵力护体，恐怕也支撑不了一时三刻，便会被侵蚀殆尽，化为枯骨，最终连枯骨也消散于这寂灭之气中。
然而，张小凡却站立其中，紧闭双目，身躯微微颤抖，却并非完全是因为痛苦。
当那浓郁的寂灭气息将他包裹的刹那，他体内那被混沌之气勉强封印的寂灭道痕，如同受到了召唤，骤然活跃起来，疯狂地汲取着外界的同源力量，冲击着封印！与此同时，腕间的仙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渴望，灰色光芒稳定地亮起，形成一个微弱的力场，竟将大部分侵袭而来的寂灭瘴气主动吸纳过去！
外有寂灭侵蚀，内有道痕暴动，中有仙链鲸吞！
张小凡仿佛成了一个风暴的漩涡中心。剧烈的冲突在他体内外同时爆发，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又似被烈焰灼烧，那是生机与死寂最直接的碰撞。他的皮肤表面，时而浮现灰败的死气，时而又被体内升腾的混沌之光与气血之力强行逼退，循环往复，带来极致的痛苦。
但他咬牙硬撑着，全力运转太极玄清道与大梵般若功。一者清静无为，引导灵力护住心脉识海；一者刚猛浩然，激发气血对抗死寂侵蚀。而最为关键的，是那介于有无之间的混沌之气，它如同最灵动的调解者，一部分全力镇压、炼化体内暴动的道痕，另一部分则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仙链未能完全吸纳、渗入体内的丝丝寂灭能量，将其分解、同化，融入自身的法力循环。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平衡过程。他像是在走钢丝，下方就是万丈深渊。一旦混沌之气后继乏力，或是心神失守，立刻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寂灭淬体 破而后立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个时辰，张小凡逐渐适应了这种内外交攻的极端环境。
他发现，在仙链吸收了大部分“杂芜”的寂灭气息后，渗透进他身体的，反而是相对“精纯”的寂灭法则之力。这些力量虽然依旧危险，但在混沌之气的引导下，竟开始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锤炼他的肉身与法力！
肌肉纤维在毁灭与新生的拉锯中断裂又重组，变得更加坚韧；骨骼经受着死寂之意的冲刷，杂质被剔除，密度增加，隐隐泛着一层如玉般的光泽；经脉在一次次被侵蚀和修复中，拓宽了少许，也更具韧性。甚至连丹田内的法力，在被寂灭意韵不断“磨削”之后，也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带着一股历经毁灭而不散的意蕴。
破而后立，寂灭淬体！
他原本因炼化道痕而有些虚浮的气息，在这个过程中反而沉淀下来，变得更加扎实、深沉。炼气六重的境界彻底稳固，并向着后期稳步推进。
终于，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一丝混沌之光与寂灭的灰意交织闪过，旋即隐没。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也带着一丝灰败，但很快消散在周围的雾气中。
他成功在这幽冥涧口，初步站稳了脚跟！
归墟之息 仙链异动
稍微适应后，张小凡开始打量四周。他所在的石屋简陋无比，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个蒲团，布设的监测阵法光芒黯淡，显然只是最基础的预警作用。他将丹律院给的监测玉符放置在阵法核心，算是完成了最基本的任务。
他的目光，主要投向了那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幽冥涧。
涧中翻涌的灰黑色雾气更为浓郁，仿佛粘稠的液体。隐约间，能听到从极深处传来的、并非声音的“呜咽”，那是空间本身在寂灭之力下的哀鸣。一种大恐怖、大破灭的意境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足以让心智不坚者道心崩溃。
但张小凡却发现，在这极致的死寂与毁灭中，腕间的仙链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灼热，而是一种……类似“归家”般的宁静与渴望。链身的光芒与涧中弥漫的寂灭气息交相辉映，仿佛同根同源。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向涧边更靠近几步。
越靠近裂隙，寂灭气息越发浓郁精纯，仙链的吸力也越发强劲。甚至，他通过仙链，隐隐感知到从那无尽深渊之下，传来的某种模糊的、浩渺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呼唤”？
那并非是声音或神念，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共鸣，指向一切终结与归宿的源头——归墟！
仙链，果然与归墟有着极深的联系！它在此地如鱼得水，并非仅仅是在吞噬能量，更像是在……补充自身？或者说，在接触其本源之力？
这个发现让张小凡心头剧震。他不敢再轻易靠近，目前的实力，深入幽冥涧无异于自杀。但这无疑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想要揭开仙链的秘密，甚至彻底掌控它，这幽冥涧，或许就是他必须面对和征服的地方。
他退回石屋附近，盘膝坐下。既然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那么此地，便是他最好的修炼场所与避难所。丹律院的触角，暂时还伸不到这绝地之中。
他以混沌之气护体，一边抵抗着持续的寂灭侵蚀，一边主动引导少量精纯的寂灭能量入体，继续那危险而高效的“寂灭淬体”。同时，他分出一丝心神，时刻感应着仙链的变化，以及那来自涧底的、若有若无的“归墟之息”。
在这里，他不再是丹阁的核心丹师，而是一个被放逐的罪役。
但在这里，他也远离了勾心斗角，可以心无旁骛地面对自身最大的秘密与挑战。
危机与机遇并存，死地之中，或许真能踏出一条前所未有的生路。
张小凡闭上双眼，身心逐渐沉入这独特的修炼状态中，与这方寂灭之地，融为一体。他的道，正在这世人畏惧的绝境中，悄然发生着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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