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大人们收到皇后又作恶的消息,推出御史台的人上奏,再次在大朝会上跟皇帝闹起来了。
这次人证物证俱在,他们下定决心,联合起来逼迫皇帝废后。
还有人混在其中,趁机参太后牝鸡司晨,意图让皇帝绝嗣,以便兄终弟及,把持朝政。
太和殿外北风呼啸,看不见一只鸟雀,殿内群臣却比鸟雀还吵闹。
皇帝和他面前桌案上摆的墨玉砚台一样沉默,坐在上首,一言不发,沉着脸看他们吵。
朝臣们意识到皇帝好久不说话了,纷纷停下来,鄂尔泰和张廷玉站出来作为代表继续跟皇帝对线。
张廷玉:“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多次残害皇嗣和后宫怀孕的娘娘小主,证据确凿。
又与太后娘娘联手把持后宫,想让皇上绝嗣,老臣以为,绝不可再姑息。臣提议废后。”
鄂尔泰紧随其后:“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祸心包藏,帮助太后皇后残害皇嗣,
她们是想要兄终弟极啊皇上,
您一定要顾及自身安危谨慎防范啊。
乌雅氏还有奴才在宫里,若是起了歹心,对皇上不利,简直防不胜防!”(注)
皇帝心里并不想对皇后动手,这会让华妃更加势大,无人压制。
但太后干的事他私底下也查到了,这些年的种种,都有太后的影子。
皇家无亲情,包括亲母子。
皇帝从前不相信太后会对他的子嗣动手,她已经是太后,朕绝嗣了对她有何益处?
如今细细思量,太后一直想让老十四从皇陵回来,从前更是属意他继位,朕绝嗣了,老十四和他的孩子才有机会呀。
皇帝思及此处,虽已久坐高位,仍觉一身寒冷。
他面上佯装恼怒,
“放肆,鄂尔泰,你可知污蔑当朝太后乃是死罪!”
鄂尔泰连忙跪下请罪,
“皇上,臣全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啊,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看着底下的一群大臣,“皇后的事证据不足,容后再议,先退朝吧。
张廷玉,鄂尔泰,岳钟琪,年羹尧,怡亲王留下,随朕去养心殿议事。”
隆科多与太后关系匪浅,自不会叫他。
年羹尧有兵权,暂时也要靠他打仗,叫上他反而更稳妥些。
众大臣退下,被点名的五人跟着皇帝去养心殿。
刚入冬,养心殿里的地龙已经烧的温暖如春。
花鸟纹紫金檀木的案桌上,整齐摆放着分门别类的奏章,关山积雪实心黄铜纸镇,压着洒金粉彩泾县特贡的宣纸,皇帝提笔写下心中粗略的部署,写好后,给底下的五人相互传阅。
“朕打算对内务府乌雅氏的包衣动手,这些年他们贪的太多,做完了这些,再讨论废后的事,否则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年羹尧和岳钟琪带兵查抄宫外的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
十三弟你带着京中禁军和宫中侍卫,把宫中乌雅氏的包衣全都抓起来。
张廷玉鄂尔泰你们二人就搜集他们的罪证,大理寺京兆尹配合你们,事急从权,带着朕的旨意,若有人阻拦,朕允许你们先行处置。
苏培盛,你去散播消息给其他的包衣的领头人,乌雅氏意图谋逆被清剿,谁抓住了他们,谁就是有功之人。乌雅氏空出来的位置,就由他们顶替。”
这样是为了防止包衣们害怕被查到,从而狗急跳墙。
皇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下来喝了口茶,歇会儿。
几位大臣商讨完善了计划里的细节。
皇帝一边在旁边听着,一边没有闲着。
先分出一部分侍卫去把皇后的景仁宫和太后的寿康宫都围起来,又让慎刑司的嬷嬷带走了两宫主子身边的亲信,包括腿废了的竹息,吩咐慎刑司用尽手段,仔细审问。
五人敲定细节,各自出去办事。
皇帝就坐在养心殿里,这里并没有太后的人,有血滴子和侍卫的保护,较为安全。
包衣们成日里千盼万盼,盼着乌雅家倒台,原以为要等太后死了才有机会,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
他们想不到狡兔死,走狗烹,物伤其类,只知道挡路的马上就要没了,能不能接住这个富贵,就看这一步了。
当即全部行动起来,帮助侍卫找人抓人,有这些熟悉乌雅氏的包衣帮忙,经过一个下午紧锣密鼓的捉拿,怡亲王不负众望,把乌雅氏及与其沾亲带故的奴才全部拿下。
宫外的年羹尧和岳钟琪也顺利的查抄了两家各个府邸,抄出了数不胜数的金银财物,绫罗绸缎,贡品摆件,奇珍异宝。
一箱箱的运往国库,里面有许多贡品的成色比皇帝得到的还要好上不少,皇帝看了气的几欲吐血。
整整搜出了堪比国库三年的收益啊,这还只是一个乌雅氏。
“宫外乌雅氏的奴才们不必再押入大牢了,现在,立刻,押去菜市口斩首,一个不留!
乌雅氏,诛全族!
宫内的那些让慎刑司好好审,明日朕就要见到结果。”
几位大臣看着皇帝暴怒的脸色,连年羹尧都不敢造次,匆忙回了句“臣遵旨”,便出去执行了。
“怡亲王,你留下。”皇帝叫住了要走的胤祥。
胤祥停住脚步。
“十三弟,乌雅氏是包衣,处置了便罢了。乌拉那拉氏不能就这么定罪,你和鄂尔泰张廷玉他们,好好查一查罪证。”
胤祥回道,“臣弟遵旨,请皇兄放心。”
“好,你先去吧。等忙完了,别忘了来陪四哥喝酒。”
“好啊,到时候定要来讨皇兄的好酒喝!那臣弟先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目送他退出养心殿。
“苏培盛,陪朕去寿康宫。”
寿康宫被围,太后正端坐在正堂里等着皇帝过来,身边站着那个上任没多久的三姓家奴竹染。
因着苏培盛以为竹染是皇帝的人,就没带走她,太后身边总不能没有人伺候。
太后以为是竹染刚到她身边不久,许多事根本没来得及做,也不知情,才没被带走。
皇帝走进来,没有给太后请安,径直坐下,先发制人,
“皇额娘,你知道乌雅氏搜出了多少赃物?
相当于国库整整三年的收入,朕例行节俭,整个后宫都过的节省,就因为国库空虚。
谁承想,乌雅氏包衣倒是富可敌国啊!”
太后闻言,本想质问的心一下子就散了。
她咳嗽了两声,端坐着的姿态都维持不住,
“他们竟大胆至此,是该罚。但皇帝你也太过冷血刻薄,半点情面都不留给哀家这个老太婆。”
皇帝冷哼一声,
“朕对你们还不够宽容吗?
是不是在皇额娘心里,朕就该任由你们残害朕的子嗣,最后害死朕,让十四上位?”
太后震惊她隐秘的心思被拆穿,面上装作无辜不知情,绝不能承认,于是她惊诧道,
“皇帝你在胡说什么?”
皇帝不以为意,他早就痛心过了,他此来,只为自己平那口气,
“皇额娘不必如此,朕早已不是那个被你在皇阿玛面前用孝道随意拿捏的四阿哥了。
皇后害了朕几个孩子,老十四就要死几个儿子。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不会多杀他一个的,您放心吧。”
太后被气到说不出话,缓了好一会儿,竹染帮着她顺气,才慢慢开口,
“老四,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皇帝反问她,
“难道朕不是你的亲儿子吗?你不是还帮着那个毒妇残害朕的子嗣吗?”
说完也不管太后如何,拂袖离去,回了养心殿。
富察仪欣安心待在承乾宫里养胎,并没有插手。
她把消息散播出去,已经触碰了皇帝的底线,最近还是安生点好。
正思索间,冬雪带着一身寒气撩开门帘走进内室,富察仪欣让她先在炉子边烤烤火,暖和暖和,再慢慢说。
“娘娘,抓人的事已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审讯定罪处罚了。
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给慎刑司减轻些压力和难度。”
富察仪欣闻言,把宫人都遣散下去,只留下四个大宫女。
“是时候了,皇后不除,本宫寝食难安啊!”
“你去把皇后杀了纯元皇后的消息透露给端妃,华妃,和慎刑司的嬷嬷们。
别忘了告诉华妃,打掉她孩子的那碗药可是太后提供,皇后配置,交给端妃的,当然千万不能提到皇帝知情,否则把年家逼的造反怎么办。”
夏竹插话道,
“娘娘,这消息保真吗?”
富察仪欣瞅向她,
“自然,皇上对纯元情深,若是知道此事,才会下定决心废后。
我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便知道该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否则就他们那些手段,查多久都没用。
那到时候我岂不是白忙活了这一场。”
接下来富察仪欣把宜修是如何害纯元的,跟她们细讲了一遍。
之后留下春花伺候,其余三人则按照她的吩咐,各自联系眼线,传递这个惊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