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刚把女儿放进婴儿床。小家伙睫毛还颤了两下,才彻底沉进梦乡,小拳头攥着襁褓边角,像攥着块糖。苏婉婉松了口气,往床头靠时后背都发僵——夜里喂了四次奶、换了三块尿布,眼下青黑得像被墨晕开,连抬手揉太阳穴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想抓紧这片刻补觉。
刘桂兰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半分钟,才“砰”地推开房门,碗底砸在床头柜上的声响震得床板轻颤,碗里红糖混着剩饭的酸馊味先飘过来,溅在洁白床单上的油渍,洇出黑黄的印子,像块难看的疤。“你妈惯着你当大小姐,我可不管!”她叉着腰,嗓门比碗砸的声还亮,“我生张磊那阵,月子里大冬天都得蹲灶台烧火,冻得手裂口子,你倒好,天天躺着等人伺候!”
苏婉婉闭着眼没应声,指腹却悄悄摸向手腕的金镯子——镯子内侧刻着的“婉”字硌着手心,提醒她这不是上一世了。
上一世也是这时候,刘桂兰见不得她歇,只要她沾枕头,就来屋里摔摔打打。一次没吵醒她,竟趁她睡着把空调打到15c,冷风直吹半宿,她醒来时头疼得像要炸开,后来落下遇冷就犯偏头痛的毛病,这老太太还嘴硬“女人哪有不受罪的”,仿佛她的疼是该受的苦。
这次绝不能再让她得逞。镯子微热的瞬间,指甲盖大的摄像头从空间里落进掌心,小巧的黑色机身藏在指缝里,她趁刘桂兰转身盯婴儿床的功夫,随手往床头毛绒熊玩偶后面一粘——熊的纽扣眼睛正对着门口,刚好能把刘桂兰的动作拍得清清楚楚。
“起来,把这碗吃了!”刘桂兰用筷子敲着碗边,“叮叮当当”的声响扎耳朵,“我特意给你煮的红糖剩饭,补气血,坐月子哪能挑食?”
苏婉婉猛地睁眼,目光先扫过碗里黏糊糊的东西——红糖结在饭粒上,她最恨这味道,刘桂兰比谁都清楚,偏天天端来。
不用想也知道,厨房砂锅里肯定炖着给张磊的排骨,这碗剩饭不过是让她垫肚子,怕她跟张磊抢吃的。苏婉婉没立刻搭话,指尖悄悄点开手机里的摄像头同步App,屏幕上刘桂兰拧眉瞪眼的样子清晰得很,才开口喊了声“妈”,声音没什么温度:“我闻着反胃,吃不下。”
“你敢不吃?”刘桂兰把碗往她面前推,瓷碗撞在床头柜上“哐当”响,“进了我张家的门,就得听我的!我给你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苏婉婉没搭话,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刘桂兰的手——那只手藏在身后,正往墙角空调探,指尖已经勾住了挡冷风的薄被单。
苏婉婉目光先钉在那只勾着被单的手上,再抬眼看向刘桂兰:“您这伸手够空调的架势,是想替我给安安吹吹冷风?”她指尖在手机上飞快一点,把刘桂兰勾被单的画面截了图。
“我、我就是看看空调漏不漏风!”刘桂兰手一僵,强装镇定往回缩。
“空调现在26度,刚好。”
刘桂兰被堵得没话,又不服气地哼了声:“你当你是谁?还敢管起我来了?”嘴上这么说,却没再碰那被单,她转身往婴儿床走,脚步放轻了些——不让动空调,那就换个法子让你休息不成。
她瞅着婴儿床里的孩子,伸过手想碰孩子的脚,指尖刚要碰到襁褓,就被苏婉婉一把攥住手腕——苏婉婉指尖故意用了点力,捏得刘桂兰“嘶”了声。
“我就看看孩子睡没睡熟!你用这么大劲干什么?放手!”
苏婉婉松开手:“您把安安吵醒,让我不得休息对吧?”
刘桂兰看着苏婉婉那样子,心里的火气堵得慌。以前那个闷声受气的软柿子,生完孩子后像换了个人。她端起那碗剩饭,狠狠剜了苏婉婉一眼:“这东西你不吃就饿着!饿晕了也是你自找的!”
她没回头,端着碗快步走了,关门时故意用了力,“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窗户玻璃都颤了颤。婴儿床里的孩子被惊得肩膀猛地一抖,小嘴撇着哭出来。
苏婉婉立刻凑过去,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掌心贴着她温热的小身子,低声哄着:“安安乖,不怕不怕,妈妈拍拍。”小家伙哼唧了一会儿,又往襁褓里缩了缩,重新睡了。
客厅里又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刘桂兰翻出个不锈钢盆,正往里面扔碗筷,筷子撞在盆壁上的声音尖锐刺耳。上一世她就是这样,关了门还故意弄出声响,非把人熬得睁不开眼才甘心。“就是单纯的坏!”苏婉婉心里恨意更浓。
她把刘桂兰勾被单、摔门的录像截下来,配上文字“妈想挑掉空调挡被单让冷风直吹,故意摔门吓孩子,现在在客厅摔盆吵人”,直接发给了张磊。
她没指望张磊会帮她,只是想留个证据——上一世她哭着说这些事时,张磊只会和稀泥,这次她要让他清清楚楚看见,他妈的“没坏心”到底是什么样。
发完没两分钟,手机震了震,张磊的消息弹出来,字里行间都是不耐烦:“我妈年纪大了,你别跟她计较。总盯着这些小事不放,你哪来那么多事?”
苏婉婉按灭了手机屏幕。心里那不存在的期待,得到了彻底验证,她更清醒了。
她轻手轻脚走到婴儿床边,指尖抚过女儿柔软的头发,摸到手腕的金镯子默念了句“让安安进去歇会儿”。镯子泛起温凉的光晕,襁褓里的小家伙连同小被子一起变得透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空间——那里恒温26度,铺着软乎乎的小床垫,还放着她提前准备的白噪音机,绝不会被外面的声响惊扰。上一世就是总怕吵到孩子,才被刘桂兰拿捏得死死的,这次她不会了。
安顿好安安,苏婉婉起身走到门口,目光落在墙角的拖把上。她故意把拖把往客厅中间一踢。拖把杆撞在茶几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比刚才摔门的声音还亮,震得客厅里的摔碗声戛然而止。
“咋地啊?你疯了是不是!”刘桂兰气急败坏的喊叫传过来,“苏婉婉,你想拆家是不是?”
苏婉婉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客厅听见,喊“妈”的时候带了点似笑非笑的调子:“哦,刚看见拖把挡路,顺手挪了下。您也知道,我刚生完孩子,控制不好力道。”她顿了顿,故意提高了点声音,“我嗓门大,动静也大,但我没坏心,应该吵不着您摔盆吧?”
客厅里彻底没了声响,只有刘桂兰粗重的喘气声,却没敢再摔东西。苏婉婉勾了勾嘴角回屋休息。
她回屋走到婴儿床边,让安安从空间里回来,小家伙还睡着。苏婉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心里踏实多了,重新躺回床上,刚闭上眼想补觉,门外又传来刘桂兰的脚步声,这次走得慢吞吞的,像是在犹豫。
她又推门又进来,手里抱着件发黄的旧棉被:“把这个给孩子盖上,”她没皮没脸地搭话,把棉被往婴儿床旁边一放,“张磊小时候盖的,纯棉的,比你买的那些薄被强多了,暖和。”
苏婉婉看着那件硬邦邦的小被,鼻尖突然泛起酸——上一世她就是听了刘桂兰的话,给安安盖了这床被,结果孩子出满背的疹子。刘桂兰当时还说“小孩子火力旺,出点疹子正常”,现在倒好,又拿这床被来。
苏婉婉没客气:“你赶紧拿走,安安不需要!你再来打扰我和安安休息,我就把你摔盆、碰孩子、拿这床旧被来折腾安安的事,直接发家族群里。”
刘桂兰气得跳脚,指着她的鼻子骂:“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眼里!张磊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苏婉婉拍了拍安安的襁褓,声音放平:“您要是再骂,我现在就发。”
刘桂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终于泄了气,抱着棉被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关门时轻得没声响,连脚步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