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她重生的事,原来陆则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是不注意什么行为暴露了?
陆则的声音又响起来:“三年前沈砚出事那天,我正在调试我自己弄的那台‘存意识’的设备。”
他说这话时,声音沙沙的,眼睛没往苏婉婉这边看,只背过身往档案室角落的阴影里挪了挪:“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导师是搞量子物理的,简单说就是研究啥‘意识粒子能不能抓着’,他老人家成果还没弄出来,人先没了。我就接了他的活儿,那设备叫‘量子记忆接收器’,说白了就是能在人刚断气那会儿,把脑子里的意识粒子抓着,转成数据存起来。”
苏婉婉忍不住插嘴:“是给灵魂留了个备份?”
“不是备份,就是实打实的存储。沈砚出事那天,我刚好在调设备,没在天台,是在办公室远程弄的。我眼睁睁看着那钢管砸下来,看着他没了气,然后他的意识粒子就被我那设备接住了,估计是他死前一门心思想护着你,执念太沉,粒子才够活跃,能被抓住。”
“护我?”
“是的,你刚好背对着他没看见,钢管是倒向你的,他顶偏到一边。我那设备是私自弄的,调的时候得放高处,天台最方便。那阵子你总爱往天台跑,我怕设备被发现,就一直盯着监控。沈砚冲过去,我看得真真的。”
他抬手按着头:“钢管砸下去的瞬间,设备警报就响了,红的,‘滴滴滴’的,急得跟擂鼓似的,震得我耳朵疼。我疯了似的跑过去,沈砚已经没气了,设备屏幕上就跳着‘意识粒子捕获成功’那行字,他的意识被锁在设备自带的空间里了。设备当时过载,自己启动了紧急封存,钥匙……钥匙是你,沈砚最放不下的人,得用你的生物信息才能开。这是执念。”
陆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我试着解过,没用。那空间是密不透风的,就你凑过去的时候,能透点光。可那时候你……”
“那时候你正被张磊哄得团团转,你真当沈砚是意外没的。我哪敢跟人说?说了谁信啊?说不定还得把沈砚的死算到我头上。”
“就算没我这设备,沈砚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护你的。他知道他死了,你才能安全。你啥都不知道,没人会为难你。”
苏婉婉红着眼眶,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那你为啥不早点偷偷告诉我,还怕我会对别人说吗?”
“那时候你刚订了婚,一门心思跟张磊过日子,我要是说‘沈砚的意识被我锁在设备里了’,你不骂我神经病才怪。而且,那时咱俩也不熟。”
苏婉婉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张磊会娶我”“以后好好过日子”,要是陆则真跟她说这些,她是会指着他鼻子说“你疯了”。
陆则叹了口气:“我把设备拆了,挪到私人实验室了。沈砚是霍家的人,他这死法看着就像被人害的,我怕被查出来。拆设备那天是后半夜,我一个人搬的,我更确定里面装了东西了,因为箱子变沉了。”
“他,还有救对吗?你不自诩是科学家吗?陆则,你能救她,对吗?”
“我当然能,但会在很多年以后,我的另一个研究方向能出结果的话,但我没料到你的重生。”
“你是怎么发现我重生的事?”
“这个不难,设备检测给的数据提示而已。你在酒店动用空间时,我的设备都有提示。”
设备检测到你揣着前世的憋屈和火气,那股子强烈的情绪波动,就是钥匙,硬是把封印沈砚的那密不透风的罩子捅开裂痕。
“你重生那天,我在实验室看设备数据,屏幕突然就亮了。绿的,春天树抽芽的绿。空间解开大半,沈砚经理的意识在里面能挪能动了。”
苏婉婉终于转过头看他,眼里蒙着泪,“所以你现在跟我说了实情?不怕我不信?”
陆则没否认,手往口袋里一插:“我也说不准,但我瞅着,你那空间说不定能把他找回来。意识被封在空间里,就跟装在个细瓷瓶子里似的,瓶壁上全是他的念想扯出来的丝,那丝的头,都歪歪扭扭指着你。”
他顿了顿,抬眼瞅着苏婉婉,眼神里带着点没底的盼头:“你重生后,那股子情绪太烈,不光把你那空间弄开了,还让你的意识场多了种特别的频率。我后来反复算,才发现你这频率,跟沈砚意识粒子,慢慢合上拍了。”
“我那设备逮着了这共振。”陆则声音里多了点急,“空间的墙在共振里裂了些小缝,而你的‘空间’,就是你重生后自带的那片意识地界,跟有吸力似的,一点点把沈砚的意识粒子往那边拉。你那空间在这边转着圈儿形成漩涡,他的意识粒子就顺着漩涡,一点点渗。”
“所以……他能进我的空间?”
“刚开始就是些碎片。”陆则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技术员的实在,“模模糊糊的情绪,一段一段的画面,那些碎片应该能慢慢拼上。”
“那要等到啥时候……”苏婉婉激动得没说下去。
陆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也不太清楚,我研究的是物理,是科学。你的空间只能你自己探索,我不懂玄学。”
苏婉婉点开微信小红点,是霍欣兰在朋友圈更新了条动态。苏婉婉点进去,是张拍得有些模糊的玉兰枝,配文就仨字:“又开了。”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葬礼后没多久,霍家那边其实闹过一阵要彻查沈砚死因的动静。霍父当时发了火,说“我儿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是霍欣兰把人拦了下来,红着眼跟家里吵。
后来她才从旁人嘴里零星听到,霍欣兰为了压下这事,跟家里冷战了小半年。她那时还傻乎乎地以为,霍欣兰是恨透了她,才不想再跟她有半分牵扯。
现在才懂,那姑娘早就猜到沈砚是为了护她才没的。她恨她拎不清,恨她眼里只有张磊的假殷勤,却看不见沈砚藏在细节里的真心;可毕竟是曾经掏心掏肺的闺蜜,她更怕霍家的追查会让所有人都盯着“沈砚是为苏婉婉而死”这个由头,让她被唾沫星子淹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所以她用最狠的姿态推开她,用三年的沉默疏远她,却在背后悄悄挡下了可能砸向她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