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田中刚把麻袋里的“半妖”少女安顿好、匆匆赶来。
让老子看看,谁他娘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非法集会?
挤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尊标志性的铁塔身影,以及那根从罩袍下透出轮廓的海碗粗精钢禅杖。
咦?
有些眼熟。
他娘的,该不会是熟人吧!
再一看。
申田中那张胖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小眼睛瞪得溜圆,失声叫道:
“小丁?!丁原忠?!你他娘的跑老子的黑石关来干啥?!”
轰!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丁原忠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罩袍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那宽大罩袍下,原本就僵硬麻木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死寂,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和无地自容。
背叛师门,已是奇耻大辱。
如今,更是沦为仇敌的阶下囚,被戴上奴隶枷锁,像牲口一样驱使,毫无尊严可言。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下竟然还被昔日的同门撞见,还认了出来!还叫了出来!还是在这个他最不愿面对、曾经最鄙夷他的三师兄申屠面前!
“申屠啊,你他妈不是死了吗?”
“佛祖啊,让洒家升天吧……”
丁原忠感觉罩袍下的脸颊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巨大的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要埋进胸膛,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否认:
“你……你认错人了……洒…我不是……”
申田中一撸袖子,跳脚道:“一天你过来,他敢为难你看老子不揍他!罩块破布以为老子就不认识你啦。
“长出息了是不是,老子以前就说过,见你一次揍你他娘一次!定把你他娘揍得你妈都不认得!”
“哦?”陈一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适时插话道:“申胖子,你认识我家忠儿啊?
“那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收的义子,丁忠!”
“啥?”申田中有些懵。
义子?
你他娘也出息了,收上三境当义子?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一天。
陈一天拍了拍丁原忠那坚硬如铁的胳膊,语气随意得像在介绍一件新买的家具。
“忠儿,愣着干嘛?这位是申田中申大人,你爹我的好兄弟,快,叫叔叔!”
“义……义子?!”
“叔……叔叔?!”
申田中和丁原忠同时僵住,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申田中嘴角疯狂抽搐,看着那比自己高出半个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铁塔”,再想想他丁原忠在外门时那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德行,现在居然要管自己叫叔叔?
这感觉……太他娘的诡异和……暗爽了!
丁原忠则感觉一股逆血直冲脑门,罩袍下被烧焦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叫申屠这个被废后只能蜗居黑石关的胖子叔叔?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直接宰了洒家吧!
强烈的屈辱感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爆发!
然而。
一股冰冷彻骨、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威胁感,瞬间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那是奴隶枷锁的警示!
是主人陈一天那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情绪!
丁原忠浑身一哆嗦,所有的反抗念头瞬间被恐惧碾碎。
“狗,洒家是狗!洒家是狗!洒家是狗!……”
丁原忠不断给自己催眠。
他猛地低下头,巨大的身躯弯折出一个极其别扭、充满屈辱的弧度,对着申田中,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忠……忠儿……见过……叔叔……”
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
“嗯,忠儿乖。免礼。”申田中拍了拍丁原忠弯下的脑袋,绿豆小眼睛眯起,满意地点点头。
他虽然不知陈一天怎么做到的,但这般屈辱都能接受,想必控制手段很了不得!
这小子,他娘的,震惊老子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叫丁忠是吧,那就丁忠吧。
师父啊,老子可没有见过什么丁原忠,也没当过他叔叔……
申田中内心暗自腹诽。
“忠儿是乖。”陈一天轻声道,随即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不过……再有下次,『魂铃』伺候。”
“魂铃”二字如同最恐怖的魔咒!
丁原忠庞大的身躯如遭重击,猛地剧烈一颤,随即“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冻硬的雪地上!
坚硬的地面竟被砸出两个深坑!
他整个人筛糠般抖了起来,罩袍下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濒死般的呜咽声,伴随着唾沫飞溅,那种歇斯底里,似乎想起了某种极端痛苦、生不如死的可怕经历。
『魂铃』是奴隶枷锁【神魂惩戒·五刑十三级】的第一级。
按理说丁原忠的反应不至于此,毕竟第二级的『魂枷』、第三级的『魂钉』他都已经尝过。
陈一天恍然,这属于是井绳与惊弓之鸟了。
“忠……忠儿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义父…主人饶命!饶命!”
他巨大的头颅疯狂磕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滚下去!”
陈一天厌恶地挥挥手,仿佛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老贾,给他找个僻静点的屋子,一日三餐按时,没有指令前不能出屋。”
“是,大人!”
贾沃隆连忙应声,上前搀扶——实则根本扶不动——抖成一团的丁原忠,低声说着什么,引着他那庞大而狼狈的身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让他尊严、胆气尽丧的场地。
申田中看着丁原忠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的背影,嘴角的抽搐慢慢平复,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倒不是同情丁原忠。
这厮在外门时名声就臭不可闻,仗着天赋好、背景硬,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甚至传出过奸杀农家父女的恶行,而且是先将人折磨致死再行那腌臜事。
那事被人捅到高庭,庭主重罚,打了三百抽魂鞭,令他去老冰崖面壁三年,没想到竟叛逃了。
“活该!报应!”
申田中啐了一口,心中暗骂。
但此刻内心更多的,是对陈一天手段的惊骇和忌惮。
“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法子?连丁原忠这种桀骜不驯、心狠手辣的凶人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跪就跪,让他叫叔叔就叫叔叔?”
他看向陈一天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他娘的,老子真是慧眼如珠!”
就在申田中心中翻江倒海之际。
两道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恨意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死死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