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刻画符箓的时候围观者很少,这样难的关隘,就连师父也要一遍遍地将知识嚼碎了喂他们,她有心给他们讲解,却发现他们竟然不爱符箓这种上乘之道。
打铁的时候,学营里倒是挤满了人。
他们看得目不转睛。
后面她渐渐开窍了,能够三心二用,这才发觉,那些人的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I胸。
怪不得,当时有两个跟她“交好”的朋友,总是送她一些或宽松或紧绷的衣服,还说这样适合她。
她本来就是穷苦出身,好不容易得到师父看中,将她带进了好大一座城市里,还进了那儿最好的学院。
能交到城里的朋友,对她来说有些惶惶。
所以对朋友的要求,她总是不会拒绝。
有些衣服虽然穿着别扭,但既然朋友们都说好,都央求她穿。
那她就穿了。
那天她才发现。
她“朋友们”给她买的衣服,都是学院里那些世家大少爷“专门”为她定制的。
就为了看她打铁的时候,能把衣服撑起来多高、多圆……
她知道真相后没有生气。
就是突然……有些厌恶。
她十岁的时候在小镇的铁匠铺遇到师父。
也是十岁那年进的『天锤学院』。
天锤学院是整个大京王朝数一数二的炼器师学院。
进天锤学院仅仅三年,她就名列学院第一。
无论是炼器之道、符箓之道,以及很难有学子涉及的阵法之道,甚至……武道,她都是第一。
师父说,她破了学院成立有史以来的多项记录,等她学成后就将她推荐去高庭,去那当高庭的炼器师。
只是……
她才学了符宝的炼制法门就离开了学院。
她离开的时候,师父很伤心。
师父会一些六壬术数,当时为她算了一卦。
也不知师父算到了什么,反正师父让她出来了。
当时师父说:“老朽这六壬术数是当年一个老乞丐传的,十次有八次不准,这次卦象倒是极好,但也不知做不做得真。”
师父就这么念叨着,将她送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还将他腰间唯一的储物袋摘下。
递了好久才咬牙说:“送你吧,赶紧走。”
她出来后,将那些年攒下的钱取出,在丹枫城开了一家小铺子。
因为会炼精器和符器的缘故,且武道修为又是练皮境。
倒是也没几个人存了心欺负她,日子倒也马马虎虎。
直到那天。
十年前一起在铁匠铺当杂役受欺负的马庆,风雪夜跑到她门口,大声喊说为她找了个雇主。
……
此刻周岚看着高庭的郡主紧紧贴着她那“雇主”,她就咬牙恨恨。
她在遇到陈一天之前,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接触男人这种令人反胃的东西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陷得这么快,陷得这么深。
出征那天,她陡然察觉到自己的情愫。
她反思了一夜。
心乱如麻。
即便陈一天盯着她时,眼神也坏坏的,总是看那凸起的曲线。
但周岚给自己解释说:人家看那也是堂皇正大地看,不像某些伪君子,还需要偷看。
而且,有些羞于承认,陈一天看她时,她内心极深处还有些窃喜来着。
因为……这证明自己不输给那宛若桃花仙子的高依依,仿佛女武神般的赵清霞,还有……
前面那个出身极为高贵,却天真烂漫的申潇雪……
好吧,申潇雪她学坏了,她已经不天真了。
她只是…一想静下心来想想陈一天的坏处,满脑子就是陈一天宛如天神般升空,烟花浸染夜空的场景。
还有,陈一天面对敌人时,那宛如君临天下的气质。
“姐夫简直就是个君王!”
申世杰也这么说。
那天他们收服计风的时候,其实她们几个都在里屋。
就想着万一计风要拼命,她们也多少能出点力。
可她,以及当时跟她一个屋的拓跋灵儿、申潇雪、刘粉、申世杰……没有谁想到,高依依一出手就是漫天杀机。
那个柔柔弱弱的高依依嗳!
能修仙,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好吧,当时灵儿在里屋,只是目瞪口呆。
真要说起来,高依依的法修入门还是她带的来着……
“法术…是这么用的啊……”
这句话,灵儿重复了好多天。
陈一天平时马马虎虎,懒懒散散,甚至站没站姿坐没坐相,而且吊儿郎当,喝酒划拳。
还经常跟他手下那两头黑熊灰熊嚷嚷,要去怡红院找小白,做什么同道中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却又宛如君王般,那么不可揣度,那么堂皇正大,那么远在天边,又……那么可靠和安全。
你直视他一眼,就会立刻拜服,生出一种能为他所用,乃是最大的荣幸这种想法。
那次陈一天发动威慑的时候,他们都以为,面对皇帝,是不是也就这样了……
……
陈一天就是故意的吧?
“他该不会有种什么魔法,能迷惑人?”
对,他肯定在故意迷惑我!
周岚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性格本来就十分单纯和专注,专注到一心打铁就是打铁,目光绝不看其他地方。
单纯到学院那些世家子弟给她示好,她也完全注意不到别人心思的地步……
就是这样的她,现在发觉自己上当了。
而且,她心甘情愿……
“哼。”
虽然燕回山确实危机重重,虽然……
她的马确实没雷姬那么威猛高大,但好歹也是军中战马……
骑乘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的!
嗯……
生气了。
周岚紧了紧缰绳,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目光从申潇雪紧贴的背影挪开,望向两侧怪石嶙峋、热气蒸腾的荒芜山岩,试图驱散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陈一天啊陈一天。
你为什么偏偏叫陈一天。
旁边飞来一只拳头大的火蚁,周岚一鞭子甩出。
火蚁吓了一跳,飞走了。
“嗳。”
周岚莫名叹了口气。
前方。
雷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纵容,或者说是对申潇雪紧抱的不满?
反正它摇头晃脑,颠簸得更起劲了。
每一次起伏,都让申潇雪的身体与陈一天贴得更紧实一分。
寒风裹挟着硫磺气息,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悄然升腾的暧昧温度。
申潇雪只觉得陈一天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硝烟和淡淡阳光的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让她心跳如鼓,头脑都有些发晕。
她有些手足无措。
“待会儿一天不会做什么事情吧……”
她好害怕。
又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