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嘶吼,几乎要挣脱支架!陈默将油门推到极限,快艇像一颗被奋力掷出的石子,在起伏的海面上疯狂跳跃,每一次落下都砸起巨大的白色浪花,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两人身上。
身后,两艘黑色拦截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咬不放。它们体型更大,动力更强劲,迅速拉近着距离。艇首架设的机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警告性的短点射“哒哒哒”地打在快艇左右的海面上,激起一排排水柱。
“左满舵!”李雯尖叫,她紧盯着后方,充当陈默的眼睛。
陈默猛打方向盘,快艇几乎侧立起来,以一个近乎失控的锐角转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又一串扫射而来的子弹。子弹擦着船尾掠过,留下清晰的弹孔。
“不能直线跑!他们太快了!”陈默吼道,声音被风和引擎声撕扯得破碎。他操控着快艇,开始进行无规律的“之”字形机动,利用快艇相对较小的转向半径,试图摆脱对方射击的锁定。
海况成了双刃剑。起伏的波浪增加了驾驶难度和风险,但也提供了些许掩护。快艇时而冲上浪峰,短暂脱离对方视线,时而跌入波谷,被海水暂时淹没。
一枚信号弹带着刺耳的尖啸从拦截艇上射出,在高空炸开,散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这是在召唤更多的支援!
“他们在叫帮手!”李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回头望向“蓬莱”岛方向,果然看到更多的黑点正从码头和岛屿其他方向疾驰而来,天空中也有无人机在迅速逼近。
必须尽快摆脱!否则一旦被合围,绝无生路!
陈默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将快艇的性能压榨到极致。他瞥了一眼GpS,距离预定的、以利亚提到过的可能存在复杂洋流和暗礁的“混乱海区”还有一段距离。
“用干扰弹!”陈默喊道。
李雯迅速从装备包里取出两个圆柱体,拔掉保险,奋力向后方抛去。圆柱体落水后迅速释放出大量灰白色和彩色的烟雾,并伴随着强烈的热源信号和金属箔条,瞬间在海面上形成了一片视觉和电子干扰区域。
追击的拦截艇显然没料到这一手,速度骤然一降,试图穿过或绕过这片干扰区,给了陈默和李雯宝贵的几十秒喘息时间。
“快!趁现在!”陈默抓住机会,将航向稍微调整,朝着“混乱海区”全速冲刺。
干扰烟雾逐渐散去,拦截艇再次追了上来,而且更加愤怒,机枪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过来,不再只是警告。
“砰!”一声闷响,快艇尾部中弹,操舵系统似乎受到影响,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偏转。
“操舵受损!”陈默拼命稳住方向,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眼看距离再次被拉近,一艘拦截艇甚至已经追到了侧后方不足五十米的位置,艇上的枪手已经清晰可见,正在瞄准他们的轮胎或是引擎!
千钧一发之际!
“右前方!那片海域颜色不对!”李雯突然指着右前方一片呈现出诡异深蓝色和白色泡沫交织的海域喊道。
是洋流交汇区!可能还有暗礁!
没有时间犹豫!这是唯一的机会!
“抓稳了!”陈默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受损的舵轮向右打死,同时油门丝毫未松!
快艇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猛地扎向了那片颜色异常的海域!
追得最近的那艘拦截艇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驾驶员试图减速转向,但为时已晚!高速带来的惯性让它紧随其后,冲入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水域!
一进入这片海域,陈默立刻感受到了不同。海水变得异常湍急,来自不同方向的洋流撕扯着船身,水下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摇晃他们。更要命的是,肉眼难以分辨的暗礁如同潜伏的獠牙,随时可能将船底洞穿。
陈默全神贯注,凭借这几天被以利亚手下那些老水手灌输的、关于阅读海面迹象来判断水下危险的零星知识,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操控着快艇在激流和礁石间穿梭。船底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每一次都让两人的心脏漏跳一拍。
后面那艘跟进来的拦截艇就没那么幸运了。它的吨位更大,吃水更深,灵活性远不如快艇。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它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处隐藏在水下的尖锐礁石!船体猛地一震,前端肉眼可见地变形、开裂,海水疯狂涌入,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熄火了。艇上的黑衣人被甩得东倒西歪,有人甚至直接落水。
另一艘拦截艇见状,不敢再贸然深入,只能在混乱海区的边缘逡巡,用机枪进行远程扫射,但准头在大浪和复杂水流的影响下大大降低。
暂时摆脱了最致命的追击!
但陈默和李雯的危机并未解除。快艇的操舵系统受损严重,只能勉强维持方向,速度也提不起来。而且,他们现在被困在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洋流区,想要出去同样困难重重。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中的无人机已经逼近,它们不受水面复杂情况的影响,如同盘旋的秃鹫,死死锁定着他们的位置。更远处,更多的拦截艇和甚至一艘小型巡逻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海平线上,正在全速赶来。
“我们……出不去了吗?”李雯看着四面八方合围过来的敌人,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快艇在激流中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像一片随时可能被吞噬的叶子。
陈默紧咬着牙关,汗水混合着海水从额头流下。他看了一眼GpS,又看了看燃油表,指针已经接近红线。
弹尽粮绝,身陷重围。
难道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刻,陈默胸前的衣袋里,那个来自“方舟号”的、一直安静待着的“灵知探测器”,突然轻微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不断闪烁的、极其复杂的符号,并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同时,他佩戴的、与探测器连接的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了以利亚那沉稳而急切的声音,这声音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陈默!听到吗?顺着探测器指引的方向!全速前进!不要问为什么!信任‘方舟’!”
陈默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李雯大喊:“抓紧!我们有方向了!”
他不再试图控制受损的舵轮,而是将最后的燃油,全部注入引擎,按照探测器指引的那个看似是冲向一片更汹涌波涛和更密集礁石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快艇发出最后的咆哮,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片看似绝路的死亡海域!
身后,追击者和无人机也看到了这自杀般的举动,但他们似乎对那片区域有所忌惮,速度慢了下来,只是远远地用武器锁定。
快艇冲入了那片波涛最汹涌、泡沫最密集的区域。就在船头即将撞上一块巨大黑色礁石的瞬间——
异变陡生!
前方的海水和空间,仿佛像帘幕一样,泛起一阵奇异的、水波般的扭曲!快艇一头扎了进去,没有预想中的撞击和毁灭,而是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而富有弹性的薄膜!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
狂暴的海浪、狰狞的礁石、刺耳的警报和引擎声……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风平浪静的、被淡淡雾气笼罩的……陌生海域。
他们……穿过了什么?
陈默和李雯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身后那片狂暴的海域如同海市蜃楼般缓缓消散,只剩下正常的、微微起伏的蓝色海面。追击者的身影、岛屿的轮廓,全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那场生死追逐,只是一场噩梦。
快艇的引擎因为燃油耗尽,发出一声轻咳,彻底熄火。小船静静地漂浮在这片静谧而陌生的海面上。
只有胸前那个依旧在发出柔和指引光芒的“灵知探测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我们……这是在哪里?”李雯茫然四顾,声音带着颤抖。
陈默摇了摇头,同样充满了困惑与震惊。但他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
是“方舟号”的技术?还是这片海域本身隐藏的秘密?
获救的狂喜还未涌上心头,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便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两人瘫坐在座位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彼此狼狈却幸存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涌动。
他们还活着。
证据已经发出。
但老吴生死未卜,林栋下落不明,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这片突然出现的、诡异的安全海域,是新的起点,还是另一个未知陷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