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营帐内,炭火静静燃烧,驱散着北疆的寒意,却驱不散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凝重。
一封来自京城的密函摊开在桌案上,朱红的印玺刺目。
上面是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严令,意味着更密集、更激烈的战事即将席卷这片土地。
萧延的目光从密函上抬起,落在正坐在床边整理药箱的云旌身上。
少年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神情专注。
想到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萧延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慎重:“小乖,京城来了密令,接下来战事会更紧。我……想让你先回京城。”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云旌整理药瓶的手指顿住。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直看向萧延,里面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以及迅速凝聚起来的、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不同意。”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磐石落地,清晰而坚定。
萧延心头一紧,试图缓和语气:“小乖,这里太危险了。回京城等我,那里安全,我也能安心。”
“我不。”云旌干脆利落地拒绝,甚至微微侧身,避开了萧延下意识伸过来想要揽住他的手。
他看着萧延,眼神里有被质疑的委屈,更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与坚持,“北疆危险,我一直都知道。但萧大将军,你是不是忘了,我云旌,从来也不是需要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雀鸟。(`⌒′メ) ”
他站起身,走到萧延面前,仰着小脸,一字一句,条理分明: “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有余,从未觉得不安,因为我并非无所事事。”
“你们在前方浴血杀敌,我在后方照顾伤员,减轻将士们的苦痛。”
“我亲手培养的‘炸弹小队’,已经能熟练运用掌心雷和小火球,他们将是战场上撕开敌人防线的尖刀!”
“我的身边,有你留下的最精锐的暗卫,寸步不离。军营之内,层层守卫。我,很安全。”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心底最深处的不安被触及:“最重要的是,夫君,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
只能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提心吊胆地等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传回的消息。
一个不知道是否平安的‘不确定’。我想看着你,守着你,哪怕是在离战场最近的地方。”
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萧延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眼前的小少爷,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倔强与担当。
是啊,他的小乖,从来就不是软弱可欺的菟丝花。
他有济世救人的仁心,有改变战局的才智,更有与他并肩而立的勇气与决心。
他像一块璞玉,在战火的淬炼下,正散发出越来越夺目的光彩。
自己怎能因为心中的担忧,就想将他重新锁回安逸却遥远的京城宅院?
他应振翅翱翔于这片属于他的天地,而自己,理应成为那托举他、守护他的风,而非束缚他的牢笼。
豁然开朗的明悟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萧延刚想开口,想将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敬的小家伙重新拥入怀中,告诉他“好,我们不回去”,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云旌的脸颊——
两行清泪,正无声地滑过他白皙的脸庞,在烛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完了!
萧延脑中轰然一响,巨大的心疼和慌乱瞬间淹没了他。
他做了什么?他竟然把夫人气哭了!
(*???)!!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高大的将军没有丝毫犹豫,膝盖一弯,“砰”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那声响如此突兀,如此沉重,瞬间将沉浸在委屈和坚持情绪里的云旌惊得回神。
“夫君,你……你这是做什么?!”云旌惊愕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萧延,连眼泪都忘了擦。
萧延跪行两步,急切地靠近,双臂一伸,紧紧环抱住云旌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肢。
那腰肢真的很细,仿佛他一只手掌就能丈量,却又柔韧有力,带着少年特有的生机。
最要命的是,每次拥抱时,他总能在腰侧感受到两个浅浅的、可爱的腰窝,指尖流连其上,便让人眷恋不舍,不想放开。
此刻,他紧紧抱着,将脸埋在那温暖的腰腹间,声音闷闷的,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懊悔:“夫人,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不该将自己的担忧强加于你,更不该轻视你的决心和能力。
(t_t) ”
他抬起头,仰视着泪眼朦胧的云旌,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夫人,我恳请我们辰国最了不起的格物天才,云旌云大人,继续留在北疆大营,助我军一臂之力。你的智慧与力量,是我们不可或缺的臂膀。”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和一本正经的“恳请”,让云旌先是愣住,随即破涕为笑。
那笑容如同雨后的初阳,瞬间点亮了还挂着泪痕的小脸。
他伸手,有些费力地想把跪在地上的男人拉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萧延顺势起身,却反手将云旌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用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仿佛擦拭最珍贵的瓷器。
温热的唇瓣带着无限的怜惜,轻轻印在云旌微红的、还带着湿意的眼皮上,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
“夫人,不必谢我。”萧延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深深的自责,“方才是我糊涂,是我着相了。我的担忧,却成了伤你的刀。该是我求夫人原谅才是。 ”
云旌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那坚实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心中最后一点委屈也烟消云散。
他轻轻蹭了蹭萧延的下巴,声音带着点鼻音,软软地应道:“嗯??·??·??*?? ??那我原谅你了。”
萧延心头一松,忍不住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冷峻的眉眼间漾开温柔的笑意,故意用恭敬的语气道:“多谢小云大人宽宏大量。”
烛火摇曳,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帐壁上,拉得很长很长。
帐外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帐内只剩下暖意。
风雨同舟,并肩而行,这便是他们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