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安动了。
他那如山脉般连绵的身躯,缓缓抬起了一只后腿。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像是人坐久了,伸个懒腰。
可就是这只腿,在抬起的刹那,整片混沌禁地的空间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哀鸣。
天空暗了。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只脚掌。
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视野去丈量的脚掌,吞噬了天光。
脚掌之上,古老的鳞甲森然,每一片缝隙里流淌的,都是足以压塌时空的混沌法则。
禁地之外,那位代天巡狩的巡天神使,脸上的神性与威严,瞬间凝固成一个笑话。
他斩出的那柄审判之剑,那道足以抹平一个星域的神帝法旨,在接触到那片阴影的瞬间,连一粒尘埃的抵抗都未形成。
“噗。”
一声轻响。
神剑,碎了。
法旨,灭了。
化作了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粒子,消散无踪。
“不……这是什么?”
神使的神魂在尖啸,瞳孔中倒映着那片不断压下的黑暗,里面只剩下恐惧。
他看到了什么?
一只脚。
从禁地里抬起,朝着他,朝着他所代表的天青神庭的威严,轻轻踩了下来。
没有速度的概念,因为当它出现时,就已经笼罩了万物。
没有法则的概念,因为它本身,就是碾压一切法则的终极之“理”。
逃?
整个天地时空,都已化作这脚掌下的一块琥珀。
他引以为傲的神尊修为,他所执掌的神帝权柄,在这一刻,成了禁锢他自身的牢笼,让他连一丝神念都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片无垠的黑暗,缓慢地压落。
他想嘶吼神帝的名号。
他想质问这究竟是何等存在。
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存在被彻底抹去的前一瞬,一个荒诞的念头,击穿了他的神魂。
原来……
那头巨兽口中的“拍死苍蝇”,不是一个比喻。
……
“轰——!!!!!”
大陆剧烈地一颤。
无数生灵骇然抬头,望向混沌禁地的方向。
他们看见了。
那片终年被迷雾笼罩的禁区,天空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神之手,硬生生按塌了一截!
以禁地边缘为原点,一个状若脚印的恐怖天坑,凭空出现在大地上。
天坑之内,山脉成灰,江河蒸发,空间法则彻底崩解,化作一片比深渊更死寂的绝对虚无。
至于那位巡天神使,他乘坐的星辰飞舟,他带来的神庭卫队,连同那片区域存在过的一切……
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
神山之巅。
陆清安缓缓收回后腿,重新趴好,还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口中喷出,吹散了天边云海。
他低下那颗比星辰还庞大的头颅,金色的竖瞳里,金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女儿,不吵了。”
顾昭雪仰着小脸,看着自己这位强到不讲理的“笨蛋爸爸”,心中那复仇的烈焰与被守护的暖流交织,酿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
她重重点头,脸上绽放出最灿烂、最甜美的笑容。
“嗯!爸爸最厉害了!”
听到夸奖,陆清安巨大的尾巴在身后开心地甩了甩。
尾巴尖不小心扫过旁边一座万米高峰,山峰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齑粉。
他毫不在意,又伸出那根如天柱般的指头,轻轻推了推那个用星辰陨石打造的秋千。
“好了,苍蝇打死了,我们继续玩。”
温馨的父女日常,似乎从未被打断。
另一边,凤玄与所有凤凰族人,早已化作石雕。
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灵魂,都在因为目睹了这超越想象的“神迹”而战栗。
一脚。
真的,只是一脚。
天青神庭的巡天神使,就没了。
凤玄忽然想笑,笑自己之前的愚蠢,笑凤凰一族的短视。
开战?索要圣物?
这位“大爹”没有因为凤小七的哭闹,顺手抹掉整个凤凰族,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仁慈与恩赐。
许久,凤玄才回过神来。
他颤抖着,领着所有族人,朝着陆清安与顾昭雪的方向,五体投地。
他们的头颅,深深叩入了混沌岩石之中。
“小姐!”
凤玄的声音嘶哑、狂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彻彻底底的臣服。
“我凤凰一族……愿永世追随太初神庭!为小姐……为神主……献上一切!”
这一次,再无“物资交换”的托词。
这是源于对绝对力量最原始的恐惧与崇拜——投诚。
顾昭雪从秋千上跳下,没有看那些跪伏的凤凰。
她走到那片新诞生的悬崖边,眺望着被父亲一脚踩出的、广阔无垠的“新地图”。
她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向了某个遥远的星域。
天青神庭……
这,只是利息。
她回身,看着那些彻底丧失反抗意志的凤凰族人,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深邃笑意。
“凤玄长老,起来吧。”
她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贡品前,小手指向一枚记载着星域图的玉简。
“以后,我需要更多这样的东西,不仅是天青神庭,其他神朝,不朽仙门,所有的一切……我都要。”
“把你们凤凰一族所知道的,全部画给我看。”
“太初神庭,需要一张属于自己的……世界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