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风波在洛冰璇指尖那缕冰蓝灵光中化为齑粉,随风散去。殿内凝滞的空气仿佛也随之流动起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轻松与微妙。
楚风看着师尊那依旧清冷,却晕染着未褪尽淡粉的侧颜,心中那块关于“起源”的最后一丝芥蒂也彻底消散。他脸上笑容不减,带着几分得寸进尺的狡黠,凑近了些:“师尊,既然误会已清,弟子心中畅快,感觉灵力运转都顺畅了几分。不如……弟子再去给您沏壶新茶?这次定比上次的更好。”
洛冰璇闻言,冰眸横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嗔意,却并未拒绝,只是淡淡道:“莫要再糟蹋本座的‘雪顶灵雾’便是。”
这便是默许了。
楚风嘿嘿一笑,熟门熟路地转向偏殿的茶室。他心情极好,动作也愈发轻快,取灵泉、温壶、置茶、冲泡,一套流程虽不如专司茶道的弟子优雅,却也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自在。
待他端着香气袅袅的新茶回到主殿时,发现洛冰璇已从玉座上起身,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云卷云舒。阳光透过窗棂,为她清冷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少了几分宗主威仪,多了几分静谧之美。
楚风轻轻将茶盏放在她身侧的玉几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云海翻腾,气象万千。
“师尊在看什么?”他轻声问。
洛冰璇没有回头,声音飘渺:“宗门之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从未止歇。外有血煞门余孽窥伺,悬空岛虎视眈眈,内有弟子需砥砺前行,方能不负宗门栽培。”
楚风心神一凛,收敛了玩笑之色,正色道:“弟子明白。定当勤加修炼,不负师尊期望。”
“嗯。”洛冰璇微微颔首,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那盏氤氲着灵气的茶水上,端起来浅啜一口,冰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修为乃立身之本,你虽机缘不错,却不可懈怠。筑基后期之境已固,当为凝结金丹做准备了。”
“是。”楚风应道,随即又笑嘻嘻地补充,“不过弟子觉得,跟在师尊身边,聆听教诲,这修为增长起来,比独自闭关枯坐要快得多。”
这近乎是明晃晃的“甜言蜜语”了。
洛冰璇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耳根微热,面上却强自镇定,斥道:“休要胡言!大道之路,岂可一味倚仗外物与人情?”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并无多少真正斥责之意,反而因他这毫不掩饰的依赖与亲近,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甜意。只是宗主威仪让她习惯性地维持着表面的清冷。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恭敬的传音:“宗主,药王谷叶灵儿师妹在外求见,说是……寻楚师兄探讨丹方。”
楚风一愣,叶灵儿这丫头怎么找到主峰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洛冰璇。
只见洛冰璇神色不变,放下茶盏,语气平淡无波:“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一身浅绿衣裙,娇俏活泼的叶灵儿便像只小蝴蝶般飞了进来。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向洛冰璇行了大礼:“灵儿拜见洛宗主!”
然后才看到一旁的楚风,眼睛顿时一亮,脆生生地喊道:“楚师兄!你真的在这里呀!我新得了一张上古丹方残卷,有几个地方怎么也参不透,沐清姐姐说你可能在主峰,我就冒昧过来啦,没打扰你和宗主吧?”她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瞟了洛冰璇一眼,显然对这位气场强大的宗主还是有些发怵。
楚风笑道:“无妨,灵儿师妹有事但说无妨。”
叶灵儿立刻雀跃起来,拿出丹方,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述自己的困惑之处。她心思纯粹,一旦投入到炼丹的问题中,便暂时忘却了紧张,与楚风讨论得颇为投入。
楚风在丹道一途虽不算顶尖,但前世记忆加上今生见识,往往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时常让叶灵儿茅塞顿开。
洛冰璇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讨论,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若细看,便能发现她那纤细如玉的手指,在无人注意的袖中,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神识微动,一本无形无质、唯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书册”在识海中浮现。封面之上,赫然是几个蕴含道韵的大字——《楚风周边“无关紧要”人物记》。
书页无声翻动,停留在某一页,上面已有寥寥几行字:
叶灵儿(药王谷小师妹):
· 其一:心思纯净,炼丹天赋尚可。
· 其二:对楚风怀有感激与崇拜,暂无威胁。
· (新增)其三:于主峰大殿,与楚风相谈甚欢,就丹方讨论逾一刻钟。
记录完毕,神识收回。洛冰璇面色依旧清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嗯,茶水温热,正好。
待到叶灵儿心满意足地解了疑惑,再次拜谢洛冰璇和楚风后,欢天喜地地离去,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楚风看向洛冰璇,正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然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冽:“本座需去阵法核心处巡查一番。你既已无事,便回紫云峰好生修炼吧。凝结金丹非同小可,需早做准备。”
“是,弟子恭送师尊。”楚风连忙行礼。
看着洛冰璇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大殿,楚风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师尊最后吩咐他回去修炼的语气,比平时似乎……快了那么一丝丝?而且,为何他隐隐感觉,大殿内的温度,在叶灵儿来之前和走之后,似乎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差异?
他摇了摇头,失笑自语:“错觉吧……师尊何等人物,岂会因小灵儿这等小丫头片子……”
不过,想到洛冰璇最后那句关于凝结金丹的提醒,楚风神色也认真起来。确实,筑基后期到金丹是一道大坎,需要海量资源和契机。光是想想那需要的天文数字般的灵石和天材地宝,就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唉,看来这‘软饭’……还得继续兢兢业业地吃下去啊。”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脸上却不见丝毫愁苦,反而带着一种“任重道远”的使命感,转身朝紫云峰飞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无形的神识悄然扫过紫云峰,确认他乖乖回去修炼后,才满意地收回。同时,主峰某间静室内,洛冰璇面前悬浮着一枚玉简,里面正罗列着数种有助于凝结上品金丹的罕见灵物,其价值,足以让一个中型宗门倾家荡产。
她指尖轻点,在其中几样后面做了标记,冰眸之中若有所思。
“金丹之备……或许,那处地方,是时候让他去历练一番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悬空岛,慵懒倚在云床之上的司云岫,把玩着手中一枚正微微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玉符,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小家伙终于开始触及空间之力的深层妙用了?倒是比本座预想的还要快些……洛冰璇,你看重的人,果然有趣。”
她指尖灵力微吐,玉符光芒隐去。
“下次见面,或许该送份‘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