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宗,主峰后山,禁地“忘情崖”。
云雾翻涌,一道素白清冷的身影自禁地深处缓步而出。苏婉清成功出关了。
她身姿挺拔,容颜绝美依旧,眉宇间却再无丝毫人间烟火气,唯有一片勘破世情的漠然。双眸清澈见底,却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外物,仿佛两口万古不波的深潭。周身散发着金丹初期的灵力波动,但这气息冰冷、纯粹,不带丝毫情感温度,正是《太上忘情道》初成的标志。
守候在外的长老上前恭贺,她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有劳诸位长老护法。” 目光扫过众人,无喜无悲,仿佛在看一群毫无生命的山石草木。
“宗主正在大殿相候。”
苏婉清再次颔首,身形飘忽,径直前往主殿。
大殿内,洛冰璇看着步入殿内的弟子。即便以她之心境,亦能感受到苏婉清身上那彻底的、源于大道本源的蜕变。曾经的亲传弟子,如今走上了与她截然不同的孤绝之路。
“弟子苏婉清,拜见师尊。已成功凝结金丹。” 苏婉清行礼,姿态完美,语气却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起来吧。” 洛冰璇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金丹已成,大道在前,好自为之。”
“谢师尊。” 苏婉清起身,目光平静地与洛冰璇对视,那眼中再无往日的孺慕,只有对传道者的礼节性尊重,以及一片漠然。
殿内陷入沉寂。师徒二人,因道不同,无形中已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你闭关期间,宗门内诸事平稳。” 洛冰璇无意多言过往,尤其是涉及楚风之事,在已然“忘情”的苏婉清面前,更无提及的必要。“你既已出关,可往藏经阁查阅后续功法,稳固境界。”
“是,弟子告退。” 苏婉清没有丝毫留恋,再次行礼后,便转身离去。自始至终,她未曾询问过任何旧事,包括她那依旧在宗门内的姐姐苏沐清,仿佛一切尘缘,都已在她转修大道的那一刻,彻底斩断、遗忘。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洛冰璇冰眸之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旋即恢复平静。人各有道,不可强求。
……
与此同时,楚风与王长老率领的历练队伍,终于穿越了流火墟的边界,踏入了云岚宗管辖的安稳地域。远远地,已能望见那云雾缭绕、气势恢宏的宗门山门。
众弟子皆有种恍如隔世、逃出生天之感,不少人长舒了一口气。
楚风心中也安定下来。流火墟内危机四伏,虽有惊无险,还得了地心火莲这等机缘,但终究不及宗门内安心。他摸了摸储物戒中的寒玉盒,又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识海中那篇烫手山芋般的《虚空衍道初解》,归心似箭。
他迫切地想要回到紫云峰,为凝结金丹做最后准备,更想……立刻见到那个让他心安,也让他心动的身影。
队伍在王长老的带领下,加速朝着山门飞去。
就在队伍即将抵达山门,与守山弟子交接之际,一道素白清冷的身影,恰好自高空掠过,似乎是刚从主峰方向离开,前往宗门深处的某座山峰。
那身影气息冰冷漠然,带着一种独特的道韵,引得不少弟子抬头望去。
“是圣女!苏婉清圣女出关了!”
“好……好冷的气息,感觉比宗主还让人不敢靠近……”
“听说圣女转修了《太上忘情道》,看来是成功了!”
弟子们低声议论着,带着敬畏与好奇。
楚风也抬头望去。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宗门圣女,那位赵明倾慕、并因此引发出后续一系列匪夷所思故事的核心人物之一。
苏婉清的容颜无疑是极美的,但那份美仿佛冰雕雪塑,不带丝毫生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空洞漠然,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皆无区别。
楚风心中毫无波澜,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足一息,便毫无兴趣地移开,重新投向那巍峨的山门,以及山门之后,那座他心心念念的主峰。
苏婉清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云端,未曾看向下方的队伍一眼,自然也未曾注意到队伍中那个名叫楚风的弟子。于她而言,下方众人,与路边草木、山中顽石,并无不同。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在楚风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交接完毕,王长老下令解散队伍,众弟子各自返回洞府休整。王长老则需立刻前往主殿,向宗主详细禀报流火墟之事,尤其是赵乾勾结血煞门以及司云岫现身的情况。
楚风与相熟的苏沐清、叶灵儿简单道别后,便迫不及待地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紫云峰而去。
他需要先回自己的地盘,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结丹事宜。至于向师尊请安……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还是先准备充分,再找个由头去主峰“蹭指点”更为自然。
然而,他刚在紫云峰洞府前落下遁光,一道清冷而熟悉的传音便已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来主峰。”
楚风脚步一顿,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
师尊她……果然在等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激动与因那篇《虚空衍道初解》而产生的细微心虚,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再次化作流光,朝着那座云深不知处的主峰,疾驰而去。
新的风暴在流火墟已然酝酿,而云岚宗内,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亦暗流涌动。但此刻,楚风心中所念,唯有那座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