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神念化身亲临指点后,楚风对“空冥剑域”的修炼进入了全新的阶段。他不再盲目追求范围的扩大与威力的增强,而是沉下心来,细细雕琢剑域内每一分力量的结构与变化,如同匠人打磨璞玉,专注于内在的灵性与和谐。
他依旧每日前往主峰,但不再是单纯地“赖”着,而是真正将那里当成了修行的道场。有时在殿前广场反复演练,将剑域收缩至周身三尺,力求在方寸之间将冰封与空间折叠演绎到极致;有时则静坐于殿下,捧着一枚空白玉简,以神识勾勒剑域模型,推演种种变化可能。
洛冰璇起初还对他那日的“冒犯”心有余悸,刻意维持着疏离与清冷。但见楚风此番确是潜心修行,请教的问题也皆在点子上,并无逾越之举,她紧绷的心弦便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一日,楚风正于殿前演练,将剑域收缩至极致,范围仅覆盖身前一尺。这尺许之地,冰蓝光辉内蕴,空间结构层层叠叠,寒意凝而不发,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触碰即会被冻结、撕裂。
他全神贯注,试图在如此小的范围内,完成三次空间折叠与冰封力量的瞬时叠加。这对神魂操控与灵力微操的要求极高,他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气息也略显急促。
洛冰璇坐于殿内,神识自然笼罩着外界。看着他这般专注甚至有些执拗的模样,冰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能感觉到,楚风此刻正处在突破某个技巧瓶颈的关键时刻,只是似乎还差那临门一脚的灵光。
她沉吟片刻,并未出声打扰,而是悄然引动了自身的一缕极细微的玄冰道韵,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触碰”了一下楚风那收缩到极致的剑域边缘。
这一下触碰,并非破坏,更像是一种引导与共鸣。
正沉浸在修炼中的楚风,只觉得自己的剑域边缘,仿佛被一滴冰凉的露珠滴中,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寒意瞬间融入,与他自身的冰空之力产生了奇妙的共振!在这共振之中,他福至心灵,一直困扰着他的、关于第三次折叠时力量衔接的滞涩之处,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叠而不重,封而不死,以空间之‘曲’承冰寒之‘锐’!”
他眼中精光大盛,手中剑诀猛然一变!
那尺许剑域骤然收缩,仿佛化为一个无限深邃的冰蓝奇点,紧接着又瞬间膨胀!在膨胀的过程中,三道清晰的空间折叠痕迹一闪而逝,凛冽的寒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最后一刻轰然爆发!
“嗡——!”
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虽被刻意控制,依旧让殿前广场的地面凝结出一层薄霜,空气发出被冻结的细微噼啪声!
成功了!三重折叠冰空剑域!
虽然仅仅维持了一瞬,且范围极小,但其中蕴含的威力与玄妙,已远超之前!
楚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喜悦与成就感。他猛地转头,望向殿内那道清冷的身影,目光灼灼,充满了感激与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知道,方才那关键的引导,定然来自师尊!
洛冰璇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冰颜微侧,避开了他的直视,语气依旧平淡:“悟性尚可,总算未曾辜负这番苦功。” 只是那微微加速的心跳,却暴露了她并非表面那般无动于衷。
“全赖师尊点拨!”楚风快步走入殿内,因激动而忘了保持距离,直到离玉座仅有数步之遥才停下,眼神亮得惊人,“若非师尊以道韵引导,弟子恐怕还需耗费无数时日!”
他靠得极近,身上因修炼而散发的热气混合着淡淡的汗水气息扑面而来,洛冰璇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汗珠。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如同被定住一般,只是袖中的玉指微微蜷缩。
“既已明悟,便需勤加练习,使之圆转如意,融入自身剑道体系。”她强自镇定地吩咐道,试图将话题引回正轨。
“是!弟子明白!”楚风用力点头,目光却依旧胶着在洛冰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依赖,“师尊,弟子觉得,这空冥剑道越是精深,越是能感受到与师尊玄冰大道之间的千丝万缕联系。仿佛……弟子走的这条路,天生便与师尊您的大道,有着某种共鸣。”
他这话语,已近乎赤裸裸的暗示。
洛冰璇心头剧震,冰眸之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何尝没有感觉到?楚风的空冥剑道,虽以空冥石为基,但其核心的“冰构空间”理念,却深深烙刻着她玄冰大道的印记。两人的道,在某种程度上,正在悄然交织、共鸣。
这种大道层面的紧密联系,远比寻常的情感更加深刻,更加难以割舍。
“大道三千,各有其妙。有所共鸣,亦是常事。”她垂下眼帘,避开楚风那过于直白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你只需沿着自身认定的道路走下去便可,莫要……多想。”
最后三个字,说得轻若蚊蚋,毫无底气。
楚风看着她那强装镇定却难掩羞意的模样,心中爱极,一股冲动涌上,几乎想要再次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但他知道,此刻时机未到,过犹不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后退一步,恢复了恭敬的姿态,只是嘴角那抹笑意却如何也藏不住:“弟子谨遵师尊教诲。那……弟子便先回紫云峰,好生巩固此番领悟。”
洛冰璇微微颔首,没有看他。
直到楚风的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冰眸之中情绪翻涌。她抬手,轻轻按住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少年靠近时带来的灼热温度与悸动。
大道共鸣,情愫暗生。
这冤家……当真是她命里注定逃不开的劫数么?
她闭上眼,识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推演空冥剑道的后续变化,以及……如何能更好地引导他,让两人的道,在共鸣中并行,而非背离。
殿外阳光正好,映照着她清冷绝尘的侧颜,那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却已悄然染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