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拿过匕首，微微弯腰看向已经虚脱的姜溪，眉头紧锁，一寸一寸的瞄着他血肉模糊的脸，突地又笑了，“扶他起来。”
“咕咚！”姜溪明显吓到了，用力咽了口唾沫。燕云颉和妙娘一左一右拽着他的手臂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可姜溪似吓懵了，脑袋无力的耷拉在椅子上，身上跟水洗一样，汗湿的能挤出水，哆嗦着嘴唇，手脚、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手脚瘫软，脑子却快速转动着，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非得尿裤子不可。不行，不行，冷静，快冷静！
他用力咬紧腮边软肉，流了血，试了疼才勉强静下来。
见有转机，燕云颉大着胆子拿过早就备好的金疮药，“世子殿下，他这样回话实在无礼，不如让草民给他清理一下。”
兰策微眯起眸，已是不悦，妙娘忙倒了茶水，双手举着恭敬开口，“世子爷，您喝口茶消消气，卓三爷，您也消消气。这等污秽模样，着实不妥，别污了您的眼睛。”
卓练看着兰策，反正只要兰策说干啥，他就干啥。
兰策瞥了眼妙娘，没接那杯茶，只退后几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把他收拾干净，我要带回府。”
！！！“这，世子爷，他，”妙娘左右为难，手中一空，那杯茶被卓练夺了过去，“叫你干嘛就干嘛？怕什么？我们还能吃人不成？就是问问话。”
他把茶重新递给兰策，“策儿，喝杯茶。”
兰策嫌弃的推开茶杯，“你自己喝。”
卓练高兴的牙花子都龇出来了，“嘿，好，我喝。”
燕云颉在心里叹气，垂眸和姜溪对视一眼，后者这会儿已经可以思考，既然让自己收拾，那暂时是不会杀自己，他轻轻点头，口型说了句，「谢谢燕老板。」
拿过金疮药就往伤口上撒，接着用干净的布缠上。做完一切，燕云颉又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紧张的一头汗，抬手擦了一把，转身行礼，“世子爷，好了。”
“跟上。”兰策起身就往外走，卓练又踢了姜溪一脚，“别想耍花招，跟上。”
姜溪点头，见他们出去，向燕云颉和妙娘行礼，又看了眼地上的花盆，早知道花钱雇辆板车，也不至于，后悔也没用，“燕老板，请您帮忙和我们老板说一声，我去了。”
“保重，世子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千万别隐瞒。”燕云颉叹气，“你娘那边妙娘会照顾，放心吧。”
“多谢了。”
卓练也不知道怎么说个名字兰策就改主意了，小跑着追上兰策，“哎，陆不语是谁啊？你认识？这是人名？”
“废话！”兰策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姜溪，眼底都是探究，一个小书局的小伙计竟然会知道。
“还真是人名啊，谁啊，我怎么没听过？”卓练想了又想，不认识。
兰策没理他，只加快脚步。刚到王府门口，就见小德子在门口等着，不时的张望几眼，“爷，小爷。”
见兰策走来，他特别高兴的迎上来，“小爷，您可回来了，奴才等您半天了。小爷，陆三爷来了，在花厅和王爷喝茶呢，王爷叫奴才等着您呢。”
兰策眼睛一亮，三师叔来了，一定是收到了自己的信，那师父是不是也来了，他面上一喜，“真哒？太好了。”他刚要走，回头看到姜溪，“小德子，看好他。”
“是，是，小爷放心。”小德子看着半张脸都被布包起来的姜溪纳闷了，绕着转了一圈，“三爷，这谁啊？”
“你看着就行。哎，你刚刚说的陆三爷是谁啊？怎么又冒出来个三爷？”卓练想跟上去的，但忍住了，想打听一下。自己卓三爷，那又冒出个陆三爷，不爽。
小德子没敢乱说，“就是陆三爷啊，您问小爷呗。”
“嘿！问就问！”扇子敲了敲小德子的脑袋，卓练加快脚步追兰策去了，留下姜溪低垂着头，袖中的手都在抖，陆不语来了，他，还记得我吗？
花厅里，陆不语和兰煜雪一边说话一边喝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兰煜雪笑了，“策儿回来了。”
陆不语眼睛一亮，这半年多没见，还真有点想。
“三师叔！”兰策兴奋的跑进来，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和期待，看到的就是迎上来的陆不语。
“策儿，你的脸怎么了？”兰煜雪一眼就注意到了，忙过来看，心疼了。
“爹我没事，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他目光搜寻着，花厅里除了陆不语和兰煜雪，根本没有那个他思念已久的青灰色身影。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下就是一慌，那个答案他不敢听，极力保持镇定，声音已带上慌张，“三师叔，我师父呢？他没跟你一起来？他没回山？没看到我写的信？”
陆不语挠了挠头，有点尴尬，从怀里拿出一块玉制的无事牌，“嘿，信看到了，两个月前就收到了，但，但他云游之兴未减，额，去了南疆，就不来看你了。不过没事，他人没来可礼物没忘，你看，这个是他托我带给你的生辰礼。”
两个月前就看到了！不来看你了！
短短几句话，像一连串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兰策心上，他眼中璀璨的光一点点黯淡、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
若没看到，自己还能假装他不知情，还能留个念想。事实是师父看了，早就知道了，也不愿花时间来京城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
自己果然没有他的云游重要！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现实无情地击得粉碎。他像个傻子一样，还抱着可笑的希望，以为师父只是没收到信，以为师父心里终究是有他。
失望，难过，伤心，还有被抛弃的委屈和难堪…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失去了温度。
“不来就不来！”他狠狠擦去眼角的泪，转身就走。落后几步的卓练看到兰策赤红的双眼，竟然，哭了，“哎，你，策儿，你别走啊，等等我。”
卓练瞪了陆不语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陆不语叹气，就跟大师兄说了，这样不行，不听，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