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最高警戒的启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无形的冲击波迅速扩散至顾言深经营多年的每一个隐秘角落。
那家私立医院,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净化”。所有非核心医护人员被暂时调离,替换为绝对可靠的、具备战地医疗经验的私人医疗团队;安保等级提升至总统护卫规格,每个出入口、通风管道乃至地下管线都设置了生物识别和动态感应器;网络防火墙更新至军用级别,并设置了数道物理隔离带,隔绝任何外部信号窥探。
整层VIp病房区,俨然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钢铁堡垒。
顾言深守在许念的病床前,如同一头守护领地的受伤雄狮。他眼底布满了血丝,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西装上还沾着化工厂的尘土与凝固的血迹,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病床上那个依旧昏迷的人身上,以及那条如同毒蛇般盘踞在他心头的加密信息——“样本回收失败,启动‘清扫’程序”。
“样本”……他们想从念念身上得到什么?“清扫”……又要清扫谁?是幸存的念念,还是所有知情者?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危险更令人恐惧。
许念在深度昏迷中度过了两天。期间她反复发烧,在梦魇中挣扎,时而呼唤林薇的名字,时而惊恐地抽搐。顾言深寸步不离,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安抚,一次次帮她擦去额头的冷汗。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顾言深稍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主治医生在进行每日检查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仔细查看了许念后背伤口的愈合情况,又对比了最新的血液检测报告。
“顾先生,许小姐的外伤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这很幸运。但是……”医生顿了顿,指着报告上的几项数据,“她的几项炎症指标和特定代谢物水平,有些……异常。这种波动模式,不像是普通创伤或感染能完全解释的。”
顾言深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目前还无法确定。”医生谨慎地回答,“可能是严重应激反应下的特殊生理变化,也可能……接触过某些未知的化学或生物制剂。我们需要进行更深入的专项检测,包括基因层面和毒素筛查。”
未知化学或生物制剂……化工厂的爆炸……“样本”……
几条线索在顾言深脑中瞬间串联,形成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难道爆炸本身不仅仅是清除手段,更是一种……“采样”方式?!通过那种特殊的“冥土”炸药,释放出某种难以察觉的物质,作用于目标,从而达成“样本回收”的目的?只是因为爆炸威力超出了预期,或者许念的及时获救,导致了“回收失败”?
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听闻!如果成立,那 p.t.G 所掌握的技术和其行为的邪恶程度,将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立刻安排最全面、最隐秘的检测!用我们自己的实验室和信得过的专家!”顾言深声音沙哑地命令,眼神冷得能冻裂空气,“所有样本和数据,绝对保密!”
就在顾言深全力追查“样本”之谜时,外部局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利剑”行动虽然取得了重大成果,但化工厂的恶性爆炸事件,以及顾氏核心人员遇袭、一名平民(林薇)死亡的新闻,还是在特定圈层内引发了不小的震动。尽管官方通报将事件定性为“极端分子报复性袭击”,但一些嗅觉灵敏的势力,已经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顾氏集团的股价经历了短暂的剧烈震荡后,在顾言深的铁腕维稳下逐渐企稳。但一些原本进展顺利的跨国合作项目,却开始遇到莫名的阻力,审批流程被无限期拖延,合作方态度变得暧昧不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暗中编织一张针对顾氏的束缚之网。
更让顾言深警惕的是,他安插在几个关键部门的眼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反馈,有一股来源不明、但能量巨大的势力,正在通过非正常渠道,调阅与许慎之、与当年铜匣事件、甚至与几十年前某些已被封存的考古和科研项目相关的绝密档案!
p.t.G 的能量,远比他预估的还要庞大!他们的触手,竟然能深入到如此层面!
“堡垒”之外,暗流汹涌,敌人正在多线施压,步步紧逼。
这天深夜,许念终于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聚焦在天花板柔和的灯光上。全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无处不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念念!”守在一旁的顾言深立刻俯身,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小心翼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许念转动眼珠,看到他憔悴不堪却写满担忧的脸,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化工厂、绑匪、林薇的警告、那声毁灭一切的巨响、还有……薇薇最后倒在尘埃里的身影……
泪水瞬间涌出,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薇薇……薇薇她……”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顾言深紧紧握住她的手,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们没能救回她……”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确认,许念依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她闭上眼,任由泪水肆虐,身体因悲伤而微微颤抖。
顾言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为她擦泪,无声地传递着他的支持与心痛。
良久,许念的情绪才稍微平复。她睁开红肿的眼睛,看向顾言深,声音沙哑而虚弱:“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
顾言深沉默了片刻,决定不再完全隐瞒。他将 p.t.G 的存在、对方可能的目标、以及那个令人不安的“样本”猜测,选择性地告诉了她。他需要她提高警惕,配合后续的调查和保护。
许念听着,眼中充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茫然。“样本?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的‘样本’?”
她下意识地抬起没有输液的手,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无法理解。
“也许……和许老先生有关。”顾言深沉声道,“你曾祖父的手稿,他研究的领域,甚至……你们许家血脉中可能存在的某些特殊之处。”他想起了那份异常的血检报告,但暂时没有告诉她,以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许念陷入了沉默。她想起曾祖父那些深奥的手稿,想起那些神秘的符号,想起他最终与船同沉的决绝……难道,许家守护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惊人,甚至牵扯到了她自身?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负责外围安保的队长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顾总,我们拦截到一段试图侵入医院内部监控系统的信号,源头经过十七次跳转,最终指向了一个……我们很熟悉的Ip段。”队长将平板递给顾言深。
顾言深接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信号溯源图,最终定位的那个Ip段,让他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陈铭之前匿居时使用过的、已被废弃的安全屋网络地址!
陈铭?!他不是已经离开海城,开始新生活了吗?!怎么会……
顾言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立刻拨通了一个负责监控陈铭下落的特殊联络人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
“顾言深先生?不必再找陈铭了。他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有趣的信息后,已经失去了价值。”
那个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继续说道:
“他临死前,最后念叨的是……苏黎世,7-29-3。我想,这个地址,您和许小姐,应该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