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角斗场上开幕的号角,在奢华的直播间里回荡。
屏幕右侧,弗拉基男爵的脸色,在那一瞬间有些僵硬。
薇薇安的出场,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神秘而古老的气场,让他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显得像一场用力过猛的滑稽戏。
他甚至从弹幕的反应里,读出了一丝嘲讽。
但他毕竟是在“暗夜之眼”经营多年的老牌主播。
短暂的慌乱过后,弗拉基迅速调整了心态。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左边那个如同深渊般的黑暗画面。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虚张声势。
是穷鬼最后的、可怜的伪装。
真正的荣耀,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是用真金白银和悠久历史堆砌起来的。
而这,正是他的主场。
弗拉基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傲慢的弧度。
他对着镜头,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
“感谢平台的邀请。”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缓慢而做作的、属于上流社会的腔调。
“今晚,很荣幸能与各位,以及……我那远在破败城堡里的对手,分享一份属于弗拉基家族的,小小的荣光。”
他刻意加重了“破败城堡”这几个字。
言语间的鄙夷,毫不掩饰。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真正的仆人,从画面外,端着一个由深色桃木制成的、镶嵌着银边的盒子,走了进来。
那盒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灯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仆人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弗拉基面前那张铺着白桌布的长桌上,然后无声地退下。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与薇薇安身后那个一动不动的、半透明的僵尸投影,形成了鲜明的、高下立判的对比。
弹幕区,弗拉基的支持者们,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吹捧。
【这才叫排场!连仆人都这么有格调!】
【我宣布,比赛已经结束了!弗拉基男爵从细节上就碾压了对方!】
【那个薇薇安的仆人,看起来就像个劣质的幽灵特效。】
弗拉基很满意观众的反应。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个木盒的表面,脸上露出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表情。
“在我的家族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餐桌,是贵族最后的战场。而餐具,则是骑士的佩剑。”
他缓缓地,打开了木盒的盖子。
镜头立刻拉近,对准了盒子内部。
一片耀眼的银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直播画面。
盒子的内部,铺着深紫色的天鹅绒。
在那柔软的绒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套完整的、由纯银打造的、古典而华丽的餐具。
一把餐叉,一把餐刀,一把汤匙。
每一件,都像一件艺术品。
它们的表面,闪烁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把手上雕刻着繁复的、蔷薇与藤蔓交织的花纹,花纹的中央,是弗拉基家族古老的徽记——一只展翅的雄鹰。
直播间里,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我的天!太美了!这是艺术品吧!】
【这光泽!绝对是秘银!我敢用我的胡子打赌!】
【完了完了,薇薇安要拿什么跟这个比啊?拿她那个被老鼠抢走的饼干吗?】
弗拉基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戴上一双丝质的手套,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了那把餐叉。
他将餐叉举到镜头前,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那精美绝伦的细节。
“这套餐具,由十八世纪最着名的矮人工匠大师,‘银锤’巴林,耗时三年,为我的高祖父,费迪南·冯·弗拉基伯爵,亲手打造。”
他开始讲述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
“据说,伯爵曾用这把餐叉,在精灵女王的晚宴上,享用过一颗由生命之树结出的、千年一次的圣果。”
“叉起圣果的那一刻,整个宴会厅,都充满了神圣的光辉。”
他讲得声情并茂,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一些不明真相的观众,已经听得如痴如醉。
接着,他又拿起了那把餐刀。
“这把刀,它的锋利,并非为了切割食物,而是为了扞卫荣耀。”
“我的曾祖父,曾用它,在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决斗中,切下了对手的衣角,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他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刀身。
刀身发出一声清脆的、悠扬的嗡鸣。
“每一件器物,都承载着一段历史。每一道花纹,都铭刻着一份荣耀。”
弗拉基的声音,充满了自豪和优越感。
“这,就是底蕴。”
“一种某些靠着哗众取宠、装神弄鬼的暴发户,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屏幕左侧。
薇薇安的画面里,依旧是那片深邃的黑暗,和那束孤零零的月光。
那个银发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光里,一动不动。
看不清表情。
但弗拉基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此刻那张因为嫉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感到一阵病态的快感。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用自己家族这无可辩驳的、沉甸甸的荣耀,将对方那点可笑的、虚假的神秘感,碾得粉碎。
他将那套餐具,一件一件地,重新放回木盒中。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
最后,他盖上盒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充满怜悯的微笑。
“我的展示,结束了。”
他微微欠身。
“现在,我很期待,凡尔赛家族的后裔,能为我们带来怎样一份……惊喜。”
整个直播间,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到了左边那个黑暗的、沉默的画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窒息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