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大约半小时。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踩在枯叶上的声，和浓雾中偶尔滴落的水珠声。
这种安静让人心头发毛。
薇薇安受不了这份安静，开始没话找话。
“喂，你说这雾里会不会有那种几百年没洗澡的沼泽怪物？”
莱恩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或者是什么喜欢收集漂亮头骨的幽灵？
它们应该会对我们凡尔赛家族高贵的头骨感兴趣……”
她自说自话，莱恩始终没有再回应。
就在薇薇安觉得无趣，准备闭嘴的时候。
让她毕生难忘，尖利刻薄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小秦！这个ppt！
高级感在哪里？五彩斑斓的黑你到底懂不懂啊？
再给我改二十版！今晚不许睡！”
薇薇安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直。
王总？
这个声音，是她前世那个榨干了她全部心力的老板。
【女王怎么了？脸色突然好差！】
【这雾肯定有问题，我感觉气氛都不对了。】
“你怎么了？”
莱恩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
可他看到的是血色尽失，写满了恐惧与卑微的脸。
薇薇安那双红色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嘴里还在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对不起王总……我马上改……我这就改……”
她不再是那个骄傲尊贵的女王，而是变回了从前那个胆小顺从的秦瑶。
“这里没有什么王总！”
莱恩意识到不对，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严厉。
“清醒一点！是幻觉！”
薇薇安被他用力一晃，回过神。
她大口喘气，环顾四周，除了浓雾，什么都没有。
“是这雾……”她声音发颤。
“它在影响我们的脑子。”
莱恩紧锁眉头。
将薇薇安拉到自己身后，透出高度警惕的神色。
“跟紧我，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体也僵住了。
在他的视野里，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狼人幻影，出现在前方的雾气中。
是他的父亲，卢卡斯家族的前任族长。
那个幻影没有说话，只是用深沉而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带来的沉重压力，压得莱恩喘不过气。
它仿佛在说：这就是你找到的盟友？
一个只会耍嘴皮子，弱小的吸血鬼？
卢卡斯的荣耀，家族的诅咒，你终究无力改变。
莱恩的拳头猛地攥紧。
平日里那份坚不可摧的自信，在那道目光下出现了裂痕。
“喂！”
薇薇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看到了他一瞬间的失神，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自我怀疑。
“你看到什么了？”她问。
莱恩嘴唇紧抿，不愿回答。
“让我猜猜。”薇薇安喘了口气，大脑飞速运转。
“是你那个死要面子的爹？还是哪个说你不够强的长辈？”
莱恩转头，狼瞳里满是警告。
“别怕啊。”薇薇安反而凑近了一步。
用过来人的语气，开启了她“项目经理式”的心理疏导。
“我问你，那个幻影给你发工资吗？
他给你定KpI了吗？他对你的未来有任何实际意义上的产出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莱恩直接愣住了。
“都没有的话，你理他干嘛？”薇薇安一摊手。
“他就是个幻觉！是个试图拖慢我们项目进度的bUG！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当成垃圾一样，直接忽略掉！”
莱恩看着她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听着。”薇薇安指了指前方更浓的雾气。
“这些烦人的声音和影子，就是想把我们拖垮。
我们得互相看着对方，一旦发现谁开始发呆，就立刻骂醒他，懂吗？”
莱恩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迈开了脚步。
但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传来：
“闭嘴，你的声音比那些幻觉还吵。”
“我这是在给你做免费的认知疗法！”
薇薇安立刻反驳，紧紧跟了上去。
“你应该付我咨询费！”
他们的争吵声，成了雾气中唯一的“噪音”。
很烦人。
但不知为何，让两人被恐惧侵蚀的心，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