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鹰消失在了天际线。
莱恩送走了回信。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独自面对整个部落的怒火。
但他做完决定后，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庭院里，砌墙的声音和搬运石料的声音还在继续。
“头很铁”的僵尸施工队效率很高。
城堡西侧的裂缝，在被一点点填补起来。
薇薇安和莱恩恢复了日常的工作。
薇薇安负责规划和监工，莱恩负责搬运那些最重的材料。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多。
但莱恩不再像之前那样，对薇薇安的指令抱持怀疑。
薇薇安也不再把莱恩当成需要时刻提防的野蛮人。
他们都在等。
等莱恩的部落做出反应。
也等德拉古的大军抵达。
这份平静，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第三天下午，一个不属于工地的声音，打破了庭院的嘈杂。
“嘀——嘀——嘀——”
声音来自书房。
短促，稳定，有节奏。
莱恩第一时间停下了动作，看向书房的方向。
薇薇安也抬起了头，她认得这个声音。
是GApI给她的紧急联络装置。
“我去看看。”薇薇安说。
莱恩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石块，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那个放在角落里的金属盒，正闪烁着柔和的蓝色光芒。
薇薇安走到装置前，伸出手按下了通话键。
一道光束从装置射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全息投影。
是杰克。
他还穿着那身GApI制服，背景是冷色调的金属墙壁。
杰克站得很直，双手背在身后。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无奈和警告。
只有公事公办。
莱恩站在薇薇安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抱胸，沉默地看着那个投影。
身上散发着不加掩饰的戒备。
“下午好，凡尔赛女士。”杰克先开口。
他的称呼，从“薇薇安”变成了“凡尔赛女士”。
“有事？”薇薇安问，语气很平淡。
“我代表GApI全球超自然现象调查局，向您进行一次正式联络。”杰克说。
“GApI已经完成了对近期所有事件的评估。”
“我们正式确认，极端组织纯血黎明，是对现有秩序构成严重威胁的A级恐怖势力。
他们的首领德拉古，其危险等级，暂定为绯红。”
杰克停顿了一下，看着薇薇安。
“而您，凡尔赛女士，是第一个公开与他们为敌的力量。
正因如此，我今天代表GApI高层，前来提出一份正式合作方案。”
薇薇安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莱恩的眉头，皱了起来。
合作？和人类的官方组织？
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GApI愿意向凡尔赛城堡，提供更高级别的情报与资源支持。”
杰克说出了第一部分提议。
他的用词很谨慎。
“包括，但不限于，对纯血黎明集结动向的实时监控。
具体内容有：敌方兵力规模、单位构成、移动路线，以及后勤补给点的精确坐标。
这些情报，每六小时会更新一次。”
“另外，我们可以向您共享GApI资料库中，所有关于纯血黎明的非核心历史档案。
包括他们已知的组织架构、成员信息和过往的行动记录。”
薇薇安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她知道，这份提议的价值有多大。
这几乎等同于，GApI愿意为她开启整个战场的战争迷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些情报，远比几百袋水泥更有价值。
这是能救命的东西。
“条件。”薇薇安吐出两个字。
她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GApI不是慈善机构。
“我们的条件是。”杰克看着她，语气郑重。
“我们希望凡尔赛城堡，可以成为GApI在这片区域的第一个官方安全联络点。”
“这意味着什么？”薇薇安问。
“这意味着，在必要时，GApI会派遣不超过两名的非武装联络员，在城堡内驻扎。
负责情报交接与紧急事态沟通。”
“我们希望获得一个能够与超自然世界进行直接交流的安全窗口。
而您，凡尔赛女士，以及您的联盟，是我们目前评估后，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薇薇安沉默了。
大脑在飞速运转。
她瞬间明白了GApI的全部意图。
这是GApI的投资。
一张投名状。
GApI自己不方便直接对纯血黎明动手。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代理人。
一个能站在前线，替他们吸引火力，又能替他们收集情报的棋子。
而自己这个刚刚向纯血黎明宣战，又拥有一个强大狼人盟友的末代女王，是这枚棋子最好的人选。
他们提供情报和资源，让自己活下去，去和纯血黎明死磕。
无论最后谁输谁赢，GApI都是得利者。
想明白这一切，薇薇安反而松了一口气。
被利用，说明自己有价值。
一份公平的交易，远比一份不明不白的善意，要安全得多。
“我需要和我的盟友商议。”薇薇安说。
“当然。我们等您的答复。”杰克点头，投影随之消失。
书房里再次恢复安静。
“不能答应。”
投影一消失，莱恩就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冷。
“人类不可信，这些官方组织尤其狡猾。”
“他们今天能给你情报，明天就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我明白。”薇薇安转过身，看着他。
“我从没想过要相信他们。”
“那你为什么还要考虑？”莱恩不解。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薇薇安回答。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木炭，在羊皮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
一个点代表城堡，另一个点代表纯血黎明的已知位置。
“德拉古的军队正在集结，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从哪个方向来，什么时候发动总攻。
我们现在就是瞎子和聋子。”
“我们在这里修墙，可如果他们从我们没修的那面攻过来呢？”
“有了GApI的情报，我们就不再是瞎子。
我们能知道敌人的一切动向。
我们可以提前布防，可以设置陷阱，甚至可以主动出击，骚扰他们的后勤。”
薇薇安抬起头，看着莱恩。
“莱恩，这不是关于信任的问题。
这是一场交易。
他们利用我们对抗纯血黎明，我们利用他们活下去。”
“你所谓的荣耀和骄傲，不能帮我们挡住一根箭。”
莱恩沉默了。
他讨厌人类的算计。
但他听懂了薇薇安的话。
他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如果他们派来的人，是奸细呢？“莱恩提出了疑问。
“那你就杀了他。”薇薇安回答得很快。
“在我的城堡里，我们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莱恩看着她，看着她眼神里属于秦瑶精明而又坚定的光。
他点了点头。
薇薇安走回联络装置前，开启了通讯。
杰克的投影出现，他似乎一直在等。
“我们同意你的提议。”薇薇安说。
“但我们也有条件。”
“请讲。”杰克说。
“第一，驻扎联络员最多一人。
必须是非战斗人员，且必须提前二十四小时通报身份信息。
经过我方允许后，方可进入城堡。”
“第二，所有情报必须以加密形式传递，我方拥有独立的解密权限。”
“第三，GApI在城堡内的所有活动，都必须在我的监督下进行。”
薇薇安一口气说完了她的条件。
她要让对方明白，这是平等合作，不是单方面的施舍。
杰克听完，沉默了几秒。
“您的条件，合情合理。”他回答。
“我代表GApI，接受您的全部附加条款。
合作协议，即刻生效。”
“第一份情报综述，将在一小时内，发送到您的个人终端。”
“合作愉快，凡尔赛女士。”
“合作愉快，杰克先生。”
投影消失。
这一次，是薇薇安主动关闭的。
书房里很安静。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明亮的光斑。
一个看不见的盟友，加入了这场战争。
薇薇安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凡尔赛城堡这艘破船，有了一张残破但能看见远方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