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杰克的声音落下后，战场上只留下风吹过的声音和远处森林里传来的鸟叫声。
城墙上，德拉古的黑色眼眸中，愤怒的情绪在减退。
转而是冰冷带着审视的目光。
他看向GApI部队旁边那些造型奇特的装甲车。
看向车顶上那些还在散发着能量涟漪的碟状装置。
看向那些行动统一、沉默得像机器一样的黑衣士兵。
德拉古无法理解这些东西的原理。
但他能感觉到它们蕴含的力量，一种与魔法、血能、亡灵之力都截然不同的，陌生力量。
德拉古的视线从山丘上移开，落回到凡尔赛城堡的城墙上。
墙体已经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破洞和裂痕。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脖子上还在流血的薇薇安。
看到了那个从墙体里挣扎着爬出来的，盔甲已经完全变形的僵尸。
看到了那些失去指挥、茫然地站在原地的僵尸。
他的目标，那个凡尔赛的末裔，就在那里。
只需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结束这一切。
但，德拉古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山丘上。
回到了那些黑洞洞的武器上。
德拉古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没有愤怒，没有屈辱，也没有困惑。
只剩下属于上位者的计算。
德拉古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简单明确的手势。
一个收回手掌，五指握拳的手势。
在纯血黎明的军阵中，几名骑在梦魇兽上的血骑士指挥官，立刻看懂了这个信号。
其中一名指挥官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然后向前挥落。
撤退的命令，无声传达了下去。
军阵最后方的僵尸炮灰，最先开始行动。
它们停下漫无目的的嘶吼，转过身向着黑森林的方向退去。
接着是那些影犬，它们收起了獠牙，夹着尾巴像黑色影子一样融入了森林。
然后是血骑士的步兵方阵。
他们举起盾牌，组成防御阵型，交替掩护着，一步一步地向后撤退。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任何混乱。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即使在撤退时，也保持着阵型的完整。
山丘上，杰克看着这一切，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目标群体正在有序撤离。威胁等级降低。”
“无人机二号、三号，切换至热成像模式，持续追踪，直到他们完全离开警戒范围。”
“声波屏障维持开启状态，功率降低至百分之三十，作为威慑。”
“其余各单位，原地待命。”
城墙上，薇薇安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用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血液已经不再流淌，但刺痛感依然存在。
薇薇安看着纯血黎明的军队，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城堡，守住了。
她活下来了。
薇薇安抬起头，看向还站在不远处的德拉古。
德拉古没有动，他还在看着山丘上的GApI部队。
仿佛要把那些人的样貌、那些武器的形状，全部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过了很久。
德拉古才缓缓转过身。
在转身消失于城墙的阴影之前，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薇薇安。
那眼神里，不再有嘲弄，也没有了刚才的暴怒。
只有不加掩饰的杀意。
以及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德拉古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随着他的离开，战场上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一半。
现场是另一种更加诡异的对峙。
薇薇安的盟友们，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鹰身女妖部队从空中降落，她们扶着已经昏迷的精灵王子。
头很铁从墙里爬了出来，他捡起身边的一截钢筋，充当着临时的武器。
残存的僵尸们，聚拢在他的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了自家女王，投向了远处山丘上那支一动不动的人类部队。
他们的敌人走了。
但，这些突然出现的“援军”，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战场之上，只剩下了两方势力。
一方，是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城堡守军。
另一方，是装备精良、状态完好，但意图不明的GApI。
山丘上，杰克看着城堡的方向。
他知道，薇薇安也在看着他。
“主管。”杰克对着通讯器轻声说。
“第一阶段干预完成，血骑士已撤退。
现在，我们和荆棘鸟，成了棋盘上仅剩的两个玩家。”
通讯器里，传来了陈航平静的声音。
“很好，让小伙子们休息一下，但保持警戒。”
“我们的下一个任务，不是战斗。”
“是等待。”
“等待那位女王陛下，主动向我们，发出对话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