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扶着薇薇安,穿过满是尘土的庭院。
那些劳作的狼人、僵尸和鹰身女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
他们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怀疑和窃窃私语。
看着薇薇安的目光带着敬畏与认同。
在他们眼中,刚才直播画面里那个隔着屏幕的女王,此刻带着一身疲惫从虚拟世界走入了现实。
女王身后是同样沉默、但脚步更加坚定的首席守护者。
经过那场舆论反击战,城堡内外的民心与士气,被重新凝聚了起来。
薇薇安知道,外部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这还不够。
信任的裂痕一旦出现,就不会因为一场公开演讲而自行愈合。
如果她不能彻底清除核心团队成员心中的那一丝疑虑,这个联盟的根基,就依然是脆弱的。
所以,在回到地下议事厅的路上,薇薇安做出了下一个决定。
她需要再开一次会。
但这一次,会议的内容不是如何应对敌人,而是如何审视自己人。
……
地下议事厅里。
光线依旧昏暗,但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
所有核心成员都已到齐。
头很铁,艾瑞恩,奥兰多,还有镜子里的艾拉。
他们都在薇薇安的直播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这里,等待着她。
薇薇安走到长桌主位前,没有坐下。
她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每一位盟友的脸。
她的直播,他们都看到了。
他们眼中有钦佩,有赞许,有如释重负。
但薇薇安需要的,不是这些。
“我的公开回应,已经结束了。”薇薇安开口,声音沙哑。
“现在,我需要的是你们的回应。”
此话一出,议事厅里的气氛再次凝固。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
艾拉率先开口:“薇薇安,你处理得非常好。
我们谁都想不到你能用这种办法平息外面的风波,还需要我们回应什么吗?”
“当然有。”薇薇安的声音变得严肃。
她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撑在桌上。
“那场直播,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但现在,我想和你们,我的盟友,我的战友,谈一些更真实的东西。”
薇薇安抬起头,眼神锐利。
“我不关心外面的百万观众怎么想。
我只关心你们。
关心我们这个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联盟。”
“始祖之泪的谣言,是一把刀子。
它成功地在我们之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虽然我现在用一场演讲,暂时把它缝合了起来。”
“但缝合的伤口,依然会留下疤痕。
这道疤痕,会让我们在下一次面对危机时,变得迟疑、猜忌,最终分崩离析。”
薇薇安的声音在议事厅里回响。
她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将选择权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所以,我需要知道你们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们心中,对始祖之泪还存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或者对我,薇薇安·德·凡尔赛,还留有一点点的不信任……”
薇薇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我们这个联盟,现在就可以解散。”
“我一个人,守着我的废墟。你们,也回到你们原本的地方去。”
“因为彼此猜忌的联盟,在真正的战争面前,比没有联盟更危险。”
薇薇安的声音落下。
议事厅里,只剩下奥兰多因为虚弱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是一场豪赌。
一场用解散联盟作为赌注,对人心的终极考验。
薇薇安主动撕开了那道刚刚缝合的伤口,把它血淋淋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逼着每一个人,做出最终不可逆的选择。
是去,还是留。
是信,还是不信。
长久的沉默。
第一个打破这份沉默的,是莱恩。
他一直站在薇薇安身后。
此刻,莱恩向前踏出一步,与薇薇安并肩而立。
他没有看薇薇安,而是面向议事厅里所有的盟友。
“我的答案,和之前一样。”莱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的斧子,我的族人,还有我这条命,都属于凡尔赛。
我选择相信我亲眼所见的这个女人,而不是敌人嘴里的谎言。”
莱恩转过头,金色眼眸看向薇薇安。
“这就是,我身为首席守护者的回答。”
莱恩的话一出,瞬间就稳住了这摇摇欲坠的局面。
镜子里传来了艾拉的声音,她似乎轻笑了一声。
“看来,这位首席守护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艾拉先是调侃了莱恩一句,随后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谎言,是最廉价的武器。但团结,却需要用最昂贵的代价去换取。”
“我们低语之巢的女巫,选择相信那个为我们赢得了未来的总架构师,而不是一串在风中就能吹散的字符。”
坐在藤蔓椅上的奥兰多,也挣扎着直起了身。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
“我曾向你许诺过,星光会庇佑正直的灵魂。”精灵王子看着薇薇安,眼中带着看透一切的智慧。
“我们没有从你的灵魂里看到贪婪,只看到了在废墟中,依旧不愿熄灭的火焰。
所以,林语者的祝福,会永远与你同在。”
艾瑞恩也站了起来。
她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辞藻,只是用战士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立场。
“女王陛下。我们是在您的指挥下,赢得了天空的。”
“鹰身游侠的信条很简单。我们只相信,那个能带领我们赢得胜利的指挥官。”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僵尸工程师,头很铁身上。
头很铁眼中的微光闪烁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薇薇安。
“这算是...一次标准的结构压力测试。”头很铁做出了他的判断。
“敌人的话,是劣质材料,带有腐蚀性。目标是攻击我们联盟这个建筑的连接处。”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用词。
“但你的那场直播,还有现在的这次讨论,相当于给整个结构加灌了一层高标号的水泥。”
“我的结论是:经过这次测试,我们的地基,比之前更稳了。拆掉重建,属于资源浪费。”
头很铁最后看向薇薇安总结道。
“蓝图在你手上,我的施工队还在。
蓝图没有完工之前,谁也别想解散。”
头很铁的发言以他独特的方式,为这场讨论画上了句号,也让凝重的气氛瓦解。
连一向严肃的莱恩,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薇薇安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赢了。
她赌赢了所有人的心。
这场敌人精心策划,足以瓦解任何同盟的恶毒风波,在经历了公开演讲和内部考验后,非但没有撕裂他们,反而让核心团队的关系经受住了考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和牢固。
信任的试金石,炼出了真正的黄金。
薇薇安的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身前的桌子。
但另一只更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莱恩。
“现在。”莱恩看着她,声音里是无需再掩饰的关切。
“你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