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爪子还搭在柳摇肩头,尾巴缠着她的手臂,瞳孔深处那道微光仍在闪烁,频率与林风袖中银铃的震颤完全一致。柳摇没有动,只将左手缓缓抬起,指尖贴上剑柄,剑心沉入静渊,一缕极细的剑气自掌心渗出,顺着肩头滑落,轻轻触入黑猫的额心。
光影在她识海中重现——结界深处,那点微光并非静止,而是以某种规律明灭,如同呼吸。她闭眼,将那频率刻入神识,再睁眼时,已向林风抬手:“摇铃。”
林风一怔,随即指尖轻拨袖中银铃。铃声清越,不带杀意,却如水波荡开。结界表面的血纹应声轻颤,流转速度忽快忽慢,竟与铃声起伏同频。与此同时,兽骨罗盘裂痕中渗出的青血光晕也开始明灭,节奏与铃声、微光完全吻合。
“声纹密钥。”柳摇低语,目光扫过玉牌、残玉与罗盘,“三物需以音律共鸣,才能激活阵眼。”
谢无涯站在一旁,袖中残玉微震,他未伸手,只道:“音由心起,若心不稳,音必乱。”
柳摇点头,转身走向幽冥。黑猫伏在她膝前,肩胛处那道虚影伤痕仍在渗出黑气,被冰霜凝住,却隐隐搏动,似有生命。苏灵已取出银针,指尖凝出一缕冰魄灵力,正欲再度封印,却被柳摇抬手拦下。
“这一次,我来。”
她抽出幽冥剑,剑身微颤,似有低鸣。她反手一划,指尖破开,一滴剑血坠落,精准滴入苏灵先前凝成的冰晶之中。血入冰,刹那间,冰面泛起细密裂纹,却未碎裂,反而透出一道幽蓝微光,将黑气牢牢镇压。
幽冥低吼一声,猫身轻颤,眸光由浑浊转为清明,尾巴缓缓垂下。
柳摇俯身,将玉牌贴于心口。玉牌微烫,似有脉动,她闭目,剑心牵引,一丝极淡的银白剑意自心口溢出,缠绕玉牌周身。玉牌开始发亮,光色清冷,如月下霜刃。
“准备。”她睁眼,望向林风。
林风深吸一口气,青玉笛横于唇前,低音轻吐。笛声如风穿隙,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银铃随之轻响,一声接一声,清越而绵长。兽骨罗盘裂痕中的青血光晕骤然明亮,如血脉苏醒,与铃声共振。
谢无涯上前一步,将残玉置于残墙阵眼中央。玉面裂纹如蛛网,接触阵图瞬间,竟有微弱黑气逸出,与结界血纹隐隐呼应。他未催动魔气,只以掌心覆上玉背,将自身气息化为桥梁,引而不发。
三物齐现,能量却未合一。玉牌光华孤冷,罗盘青光躁动,残玉黑气游走,彼此排斥,阵图纹路断续闪烁,无法完整。
柳摇执剑而立,剑尖轻点阵眼边缘。她闭目,剑心沉入静渊,将三股力量尽数纳入感知。玉牌是剑意之源,清冽如寒渊;罗盘是血脉之引,温润如春溪;残玉是魔道之桥,阴沉如夜渊。三者本不相容,唯有以“静心剑意”为引,方能调和。
她缓缓出剑,剑气如丝,渗入阵眼,不攻不破,只如抚琴拨弦,一缕一缕,将三股力量轻轻牵引。剑气缠绕玉牌光华,使其柔和;缠绕罗盘青光,使其沉静;缠绕残玉黑气,使其收敛。三光渐合,如溪流汇江,终成一线。
笛声未停,铃声未断,罗盘青光与残玉黑气开始同步明灭,玉牌银光随之起伏,三者频率终于一致。
阵图骤亮。
完整符文逐一浮现,如古卷展开,中央凹槽发出低鸣,似在召唤。柳摇将玉牌嵌入其一,罗盘嵌入其二,残玉嵌入其三。三物契合刹那,整面残墙剧烈震颤,血色符文由红转灰,再由灰转透明,如冰雪消融。
结界开始崩解。
半透明屏障自上而下碎裂,裂痕如蛛网蔓延,每一道裂痕中都浮现出极淡的符文残影,随即湮灭。冰层般的屏障片片剥落,露出其后幽深阶梯,通向地底密室。空气中有微弱气流涌出,带着陈年尘埃与金属锈味。
幽冥突然低吼,黑猫形态猛然炸毛,瞳孔紧缩,死死盯向密室入口深处。
柳摇抬手,剑气横扫,凝出一道冰幕,挡在众人前方。她凝神望去——幽冥所见,她亦感知到了。
密室深处,一道人影模糊伫立,背对众人,身披残破战甲,手持长剑。那剑穗上系着的残玉,与谢无涯袖中之物,纹路完全相同。
谢无涯瞳孔微缩,掌心覆上残玉,未动,也未言。
林风笛声渐止,银铃余音绕梁。苏灵退后半步,指尖凝出冰针,护在柳摇侧翼。
柳摇缓缓收剑,剑尖垂地,冰霜凝于刃缘。她未看那身影,只将目光落在幽冥肩头——那道虚影伤痕仍在,黑气虽被压制,却未根除。她抬手,指尖轻抚黑猫头顶,低声道:“再等等。”
幽冥低鸣,尾巴缓缓卷回,伏在她肩头,目光仍不离密室深处。
苏灵上前,检查罗盘。青血光晕已退,裂痕未增,但表面浮起一层极细的灰纹,似有腐蚀痕迹。她皱眉:“三物共鸣消耗过大,罗盘暂时无法再用。”
林风收笛入袖,银铃轻晃,铃内那丝极淡的兽魂虚影一闪而逝。他未察觉,只道:“密室已开,但内里气息沉寂,不像有机关。”
谢无涯终于开口:“越是沉寂,越不可轻入。”
柳摇点头,将玉牌收回怀中,残玉由谢无涯收回袖内,罗盘交予林风收好。她执剑在前,缓步踏上阶梯。冰霜剑气随足下蔓延,冻结每一级石阶,试探地底灵压。
阶梯不长,十步即至尽头。
密室入口宽约三丈,高逾两丈,门框上刻着古纹,中央有一道竖线裂痕,似曾关闭,如今已破。柳摇立于门前,剑尖轻点地面,剑气渗入,感知百丈之下——空旷,无活物,无灵压波动,唯有中央一处微弱热源,如余烬未熄。
她抬手,示意众人止步。
自己一步跨入。
密室内部呈圆形,四壁空无一物,唯中央地面嵌着一方青铜台,台面刻满交错剑纹,中央凹槽空缺,似曾置物。她走近,剑气扫过,台面无反应。
幽冥突然低吼,猫爪拍向她肩头,力道极重。
她猛地侧身——一道寒光自青铜台中暴起,直取她咽喉。她旋身避让,剑未出鞘,只以剑鞘格挡,铛然一声,火星四溅。
寒光退去,原处空无一物。
她站在原地,剑鞘微颤,灰袍袖口被划开一道细口,一缕血丝渗出,滴落在青铜台上。
血珠滚入剑纹凹槽,刹那间,整座青铜台发出低鸣,纹路逐一亮起,中央凹槽浮现出一道虚影——那是一柄残剑,剑身断裂,剑柄缠着褪色红绳。
幽冥炸毛,尾巴高高扬起,死死盯着那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