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炸开的刹那,柳摇的归墟剑尚未收回,剑尖残留的银沙被血浪冲散,在空中划出十二道弧线,如星轨般坠向池底。谢无涯的魔气盾墙在血浪冲击下寸寸龟裂,裂痕中渗出暗金纹路,与池底那把沉睡的归墟剑剑身纹路遥相呼应。
苏灵的银针早已布成环阵,冰链缠住众人脚踝,将他们向后拖离池边。她指尖一颤,三枚银针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眉心、檀中、气海三穴。淡青色医毒之气自穴道溢出,在众人头顶凝成半透明罩膜,血雾触之即冻结,簌簌落下如碎玉。
“不是幻术。”她声音极轻,却穿透血浪轰鸣,“是蚀魂咒的残印,被人用血魂反向激活。”
玄尘长老一脚踹开身旁石柱,露出底部暗刻星图。他盯着星图与血池底部剑影轮廓的重合处,猛然抽出腰间短剑,在星图边缘划下一道裂口。刹那间,地面震颤,十二具骸骨从缝隙中缓缓升起,每具眉心嵌着半截螺旋纹剑,剑尖朝内,围成环形祭阵。
柳摇剑气一引,霜气顺着手臂蔓延至肩胛,血玉勋章骤然发烫。她未避,反而将归墟剑横于胸前,剑柄鲛人泪渗出的血丝如藤蔓般缠上剑身,与池底那把剑的血丝遥遥相触。两股血线在空中交汇,瞬间爆开刺目红光。
画面涌入脑海——星空深处,两把归墟剑悬于虚空,剑柄鲛人泪同时亮起,一道模糊身影立于中央,双手结印,口中吟唱的咒文扭曲如蛇。那声音不属此世,每一个音节都撕裂空间,引动星轨偏移。紧接着,画面一转:一座石殿深处,少女被剖出灵骨,鲜血洒落阵心,而另一具躯体正缓缓睁开眼,手中握着断裂的归墟剑柄。
柳摇猛然抽离意识,喉间一甜,唇角溢出血丝。她抬手抹去,指尖血珠尚未落地,已被归墟剑吸尽。剑身金纹彻底转为血色,剑鸣低沉如泣。
“双生。”她开口,声音沙哑,“不是两把剑……是两个持剑之人。”
谢无涯盯着池底那把剑的剑身,瞳孔微缩。他缓缓抬手,魔气缠上剑影,指尖触及时,剑身纹路竟与他体内封印的锁链同频震颤。他忽然冷笑:“三百年前,魔域少主夭折,魔主以禁忌之术分裂魂魄,一魄入轮回,一魄镇魔渊——可若那镇渊之魄,从未真正死去?”
玄尘长老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谢无涯目光未动,魔气却已蔓延至池底,缠上那把沉睡的归墟剑,“这把剑,不是归墟的复制品。它是初代剑尊斩断命运时,被剥离的‘另一半剑骨’所化。”
苏灵的冰魄镜突然嗡鸣,镜面浮现出血池底部的全貌——那把归墟剑的剑柄处,第二颗鲛人泪正缓缓跳动,如同心跳。她指尖银针轻颤,将镜面投影引向柳摇:“你看它的纹路。”
柳摇俯身,霜气自眼底流转。她终于看清——那颗鲛人泪内部,竟也刻着螺旋纹,与她肩胛处血玉勋章上的纹路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泪珠深处,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与她七分相似,却带着不属于她的冷意。
“它在等我。”她低语,“不是苏醒……是认主。”
林风始终沉默,袖中青玉笛早已碎裂,黑血渗出,在地面蜿蜒成阵。他忽然抬手,黑血逆流回袖,笛孔中溢出的黑气凝成一道符纹,与血池底部的星图完美契合。他声音极轻:“御兽仙宗禁地的竖瞳……不是外敌。是当年被灭门时,逃出去的那个孩子。”
玄尘长老猛然转身:“你说什么?”
“我说。”林风抬眼,眸底竖瞳彻底展开,“那夜我躲在尸堆下,亲眼看见一个孩子被黑袍人带走。他手里,攥着半截刻了螺旋纹的剑。”
柳摇突然抬剑,归墟剑直指血池。剑气轰然炸开,血浪被强行压下,池底那把归墟剑微微颤动,剑柄鲛人泪渗出的血丝如活物般游向她。她未退,反而向前一步,任由血丝缠上手腕。
刹那间,记忆再次涌入——石殿中,初代剑尊立于阵心,双手持双剑,一斩天命,一斩己身。血溅阵台,两把归墟剑同时断裂,剑柄鲛人泪滚落,一左一右,嵌入两具新生的躯体。一道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灵骨同源,命途相噬,唯有一人可活。”
画面戛然而止。
柳摇踉跄后退,归墟剑脱手坠地,剑尖插入焦土,嗡鸣不止。她抬手按住肩胛,血玉勋章烫得几乎灼伤皮肉。她低头,看见勋章边缘正缓缓渗出血珠,顺着锁骨滑落,在灰衣上晕开一朵暗红。
谢无涯弯腰拾剑,递还她手中。剑柄鲛人泪触到她掌心的瞬间,血丝骤然收缩,归墟剑恢复平静。他低声道:“你不是重生。”
柳摇抬眼。
“你是被挖出灵骨的那具身体。”谢无涯目光沉沉,“而另一具,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苏醒。”
血池突然安静。
池底那把归墟剑缓缓抬首,剑柄鲛人泪中的脸,终于完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