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处睁开的眼睛不止一双。
柳摇手腕一震,归墟剑断刃横扫而出,三道冰霜剑幕在身前交错成网。第一波扑来的黑影撞上剑气,发出刺啦声响,像是湿布被火点燃,焦臭味瞬间弥漫。她脚步未动,左脚微挪半寸,将苏灵挡得更严实些。
“闭眼。”她低声道。
苏灵立刻垂眸,指尖银针已蓄势待发。下一瞬,柳摇剑锋下压,剑意贴地蔓延,沿着沟壑边缘划出一道弧线。那弧线触及断裂锁链的瞬间,地面微微震颤,几具枯骨从裂缝中弹起,又被剑气绞碎。
灰袍人中有两人慌乱后退,踩中了残留的符纹,手臂顿时泛起青黑。苏灵抬手甩出两枚银针,精准钉入他们腕间要穴,随即从药囊抓出一把淡绿粉末洒在伤口周围,腐色稍缓。
“别碰墙。”柳摇声音冷得没有起伏,“它们能钻进去。”
她俯身拾起一块碎石,手腕轻抖,石子飞射向左侧墙壁。石子撞上符文的刹那,墙面如水波荡漾,一只扭曲的手臂猛地探出,五指如钩直抓石子。柳摇剑光一闪,那手臂齐根而断,落地后抽搐几下,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沙土。
灰袍首领咬牙,举起手中石碑碎片,口中念出一段晦涩音节。血光自他掌心溢出,顺着碑文裂痕流淌,在空中凝成一道残符。其余五人见状,纷纷以血画印,六道血痕汇入主符,光芒骤盛。
黑影攻势一顿。
柳摇趁机跃至沟壑边缘,断刃插入地面,借力翻身而下。她并未落地,而是悬在半空,左手迅速从怀中取出冰晶瓶,瓶底裂纹比先前更深,金光不断渗出。她将瓶子倒转,一滴金色液体缓缓滑落,坠入沟壑。
那滴液体尚未触底,整条沟壑突然剧烈震动。黑雾翻涌,数十个无面人形从中跃出,四肢反曲,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柳摇旋身挥剑,断刃斩过三只生物颈后幽光核心,它们当场僵住,随后炸成黑烟。
“用光!”她高喝。
灰袍首领会意,将石碑高举,血符光芒大炽。与此同时,苏灵双指并拢,在静识镜上一抹,镜面折射出一片清辉,与血光交织成网,照遍四壁。那些试图隐入符文的生物被迫显形,身影扭曲不定。
柳摇不再迟疑,右足猛踏沟壑内壁,借力腾空,断刃斜劈而下。剑锋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霜,三只刚现身的生物被冻住身形。她左手一扬,冰晶瓶中的金液再次滴落,这次是三滴连珠而下。
金液触冰即燃,火焰呈淡蓝色,无声蔓延。被烧中的生物发出尖锐嘶鸣,挣扎着想要逃回沟壑,却被柳摇提前布下的剑痕封锁了路径。她落地时顺势滚身,避开一记从背后袭来的利爪,反手一剑挑断对方脊椎。
战斗渐入尾声。
最后两只生物试图融合成一体,躯干膨胀变形,正要扑出,苏灵三枚银针破空而至,分别钉入其头顶、心口与尾椎。针尾轻颤,青色医气如丝线般缠绕而出,将其牢牢束缚。柳摇一步抢前,断刃自上而下贯穿其头颅。
空间骤然安静。
仅剩的灰袍人喘息着靠墙坐下,两人重伤昏迷,一人手臂焦黑蜷缩,另一人嘴角不停溢血。苏灵迅速上前查看,取出药丸塞入伤者口中,又以银针封住几处大穴。
柳摇站在沟壑边,归墟剑断刃拄地,呼吸略显急促。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冰晶瓶,瓶中药液仍在翻滚,但躁动减弱了许多。眉心金纹隐隐发热,却不似之前那般刺痛。
就在此时,整座建筑猛然一震。
四壁符文由幽绿转为暗红,地面裂开十字形缝隙,中央泥土翻起,一块巨大石台缓缓升起。石台通体漆黑,表面刻满层层叠叠的符阵,与玉简上的纹路遥相呼应。最中央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内部有血丝般的东西缓缓流动,仿佛活物心跳。
柳摇一步步走近。
她将冰晶瓶贴近祭坛表面,瓶中药液剧烈震荡,映出一段模糊影像——无数人跪伏于地,头顶升起细长光丝,被吸入上方一道虚空裂缝。裂缝之后,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巨城轮廓。
她收回瓶子,从袖中抽出古籍残页。纸面焦痕斑驳,但中央环形阵图与眼前祭坛结构惊人相似。她手指抚过其中一处逆旋刻痕,又对比祭坛边缘的符文走向,眼神逐渐凝重。
“这不是献祭阵。”她低声说,“是孵化场。”
灰袍首领艰难起身,走到她身旁,盯着那块搏动的水晶:“我们世代被印记折磨……原来不是为了开门,是为了养它?”
柳摇没回答。她弯腰拾起一段断裂锁链,铁锈簌簌落下,露出内里暗金纹路。她用断刃轻轻刮下一点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蹙。
“锁链浸过魂髓。”她说,“用来温养某种存在。每一道符文都是喂养通道,每一次仪式都在催熟它。”
苏灵走来,站在她身后半步位置:“刚才那些生物……是不是就是从这里造出来的?”
“不全是。”柳摇目光扫过祭坛四周,“有些是失败品,有些是守卫。真正的东西还没出来。”
话音未落,黑色水晶忽然亮了一下。
柳摇瞳孔一缩,猛地将断刃插进祭坛边缘的符缝中。剑身震颤,一股寒气顺着符文逆流而上,水晶光芒顿时黯淡。她转身面对众人,声音清晰而冷:“接下来谁也不许靠近祭坛。若有异动,直接出手格杀。”
灰袍首领点头,其余人陆续站定方位,形成守望之势。苏灵悄然布下最后一枚银针,藏于脚边沙土之下。
柳摇盯着那块水晶,慢慢抬起左手。她用断刃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落在祭坛表面。血珠接触符文的瞬间,整座石台嗡鸣起来,水晶内部血丝加速流转。
她眯起眼。
“既然要养东西……”
她的右手握紧了归墟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