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在掌心剧烈震颤,那行血字如活物般蠕动。柳摇指尖一紧,将它攥入袖中,转身便走。
身后三人尚未完全恢复,她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打出一道剑气,在前方碎石间劈出一条通路。风沙扑面,她以剑拄地,脚步未停。影遁符已被激活,一层淡不可察的光膜笼罩五人,连呼吸都隐匿于无形。
谢无涯踉跄跟上,魔核仍在体内翻涌,每走一步,经脉便像被细针反复穿刺。他咬牙撑住,目光却始终落在前方那个瘦削背影上。她肩头伤口未愈,鲜血顺着臂膀滑落,滴在符纸上,竟使隐形结界更加稳固。
“你不必……亲自断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谁断后,不是一样?”柳摇脚步微顿,剑尖点地,“但你们若倒在路上,我得背着走。”
苏灵靠在林风肩上,喘息着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当年在药谷,也是这样拖着我爬了三天山路。”
“记得。”柳摇眸光微闪,“那时你说,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愿回丹灵仙宗受辱。”
“现在不一样了。”苏灵轻声道,“我不怕了。”
林风抬头望天,云层厚重,遮住了星图轨迹。“北岭最近,但那里是幻音宗辖地,守卫森严。我们贸然闯入,恐怕还没见到掌门,就被当成奸细拿下。”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柳摇从怀中取出玉简,指尖凝力,催动其中残留的命种共鸣。刹那间,红光自裂痕中溢出,映照四人面容。一股阴冷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有无数低语从地底渗出,缠绕耳畔。
谢无涯瞳孔一缩:“这是虚魇界的侵蚀之力。”
“没错。”柳摇收起玉简,“只要让它显现三息,足够让任何一位元婴修士感知到威胁。”
一行人加快脚步,穿行荒原,越过断崖,终于在黎明前抵达玄剑仙宗山门。
守山弟子见五人满身血污,又见谢无涯周身黑气缭绕,立刻拉响警钟。数十道剑光腾空而起,封锁入口。
“外敌擅闯重地,杀无赦!”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破空而来。玄尘长老提着酒葫芦从天而降,大袖一挥,将迎面刺来的长剑尽数震飞。
“瞎了眼的东西!”他怒喝,“这是我徒儿!谁敢动她一根头发,老子拆了你们山门!”
众弟子噤声。玄尘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到柳摇面前,伸手探她脉搏,眉头越皱越紧:“伤成这样还不歇?你是铁打的?”
“没时间歇。”柳摇将玉简与帛书递出,“三处备用祭坛即将启动,我们必须立刻召集五大仙宗议事。”
玄尘盯着那块浮刻星图的玉简,脸色渐渐沉下。他二话不说,转身掐诀传讯,片刻后,主殿钟声连响九下——这是宗门最高级别的紧急会召。
大殿之内,五大仙宗代表陆续到场。丹灵仙宗来的是副宗主,御兽仙宗派了长老执事,幻音与乾坤两宗更是只遣使者旁听。唯有玄剑仙宗掌门亲临,坐于主位。
柳摇立于殿中,将祭坛所获一一呈上。当她展开帛书,念出“引鸣之祭”四字时,全场骤然寂静。
“命种非为吞噬气运,而是开启虚魇界之钥。”她声音清冷,“一旦通道成型,万灵皆成养料,不止修真界,凡俗人间也将沦陷。”
“荒谬!”丹灵仙宗副宗主冷笑,“凭一块残玉、几卷破帛,就想让我们闭宗备战?你可知调动宗门资源需何等代价?”
柳摇不语,只将玉简置于案台,以剑气激发其内影像。画面一闪,北岭深处一座幽潭沸腾翻滚,潭底隐约浮现巨大符阵轮廓。
“三日前,此地气运池已现异动。”她说,“若再等七日,仪式节点完成,届时不只是北岭,南渊火窟、西漠葬城都将同步激活。”
御兽仙宗执事皱眉:“即便属实,我们也无法确认具体位置。贸然出兵,恐中埋伏。”
“所以我提议——分域联防。”柳摇抬眼扫过众人,“五大仙宗各出三名精锐,组成巡查队,按区域轮值监察异常灵气波动。同时设立剑令传讯系统,一旦发现仪式征兆,立即集结围剿。”
“剑令?”乾坤宗使者挑眉,“那是你们玄剑仙宗内部信物,如何用于跨宗联络?”
“我可以改造。”柳摇取出一枚青铜令牌,“将其与玉简共鸣绑定,任何一处触发预警,其余四地皆能感应。”
殿内陷入沉默。
玄尘长老晃了晃酒葫芦,忽然开口:“老夫支持她。这丫头从不空口说白话,既然敢站在这里讲这些,就有十足把握。”
幻音宗代表缓缓点头:“若真如其所言,此事关乎存亡。我宗愿派两名乐修随行,以音律探测地脉震荡。”
丹灵仙宗副宗主仍持疑虑:“可情报来源……毕竟出自她一人之口。”
话音未落,谢无涯忽然起身。他步伐不稳,却一步步走到殿中央,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骨符。
“这是魔域禁地出土的蚀命残片。”他声音低沉,“上面刻有与帛书相同的符文体系。我曾以为那是古咒,如今看来,是同一套仪式记录。”
众人变色。
魔域少主亲自作证,且拿出如此关键信物,再无人敢轻易质疑。
玄剑仙宗掌门沉声道:“即刻起,启动‘五岳联防’计划。各宗两日内上报巡查人选,剑令由柳摇主持炼制,务必在五日内完成布控。”
柳摇抱拳领命。
就在此时,偏殿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青衣弟子冲入大殿,脸色惨白,手中紧握一张传讯符纸。
“报——北岭急讯!”他单膝跪地,声音发抖,“幻音宗外围三座村落……昨夜尽数消失。地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圆形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