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寂静而压抑的密室里缓缓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
三个小时过去了,密室内的空气愈发沉闷,像是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白玺在一片混沌中幽幽转醒,意识逐渐从黑暗的深渊中浮出。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清明一点点汇聚,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她的眼神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曾经那如汹涌怒涛般充满戾气的目光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且宽容的神色。
然而,在那温和的底色下,偶尔还会有凌厉的光芒如闪电般闪现,彰显着她与生俱来的强势与果断。
夏白玺的思绪渐渐清晰,突然想起昏倒前言初那一系列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心中猛地一惊,一股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不顾手腕上的伤,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迅速起身寻找言初。
当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言初身上时,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言初安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机可言,浑身血迹斑斑,原本单薄的衣衫被鲜血浸透,黏在她苍白如纸的肌肤上。
她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干裂得仿佛即将破碎,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整个人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花,在这黑暗的角落里摇摇欲坠。
夏白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个一直被她肆意折磨的女孩,此刻竟脆弱到了如此地步,而自己对她所遭受的一切似乎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在她心中翻涌,那是自责、担忧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交织在一起的情绪。
“言初……”夏白玺轻声唤道,声音中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仿佛害怕自己稍大一点的声音,就会彻底将眼前这脆弱的生命从世间抹去。
她缓缓朝着言初走去,脚步沉重而又急切,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上。
夏白玺心急如焚地冲上前,一把紧紧握上言初那如冰般冰冷的手,仿佛握住了她即将消逝的生命。
她的手掌用力地包裹着言初的手,像是要用自己全部的温度去唤醒那一丝可能尚存的生机,口中不住地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懊悔。
夏白玺眼睁睁看着自己努力地揉搓、捂热,而言初的手却依旧冰冷如霜,没有一丝回暖的迹象。
她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慌乱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夏白玺的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她那原本凌厉此刻却满是悲戚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言初的手上。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这个被她折磨许久的女孩如此失态,可在这一刻,她心中的悔恨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几乎将她吞噬。
而言初,始终平静地看着夏白玺的变化与动作。
她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光芒,静静地凝视着夏白玺,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仿佛在看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经历了无数的痛苦与绝望,此刻的她,心中竟出奇的平静,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
夏白玺的这些举动,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荒诞的梦,而她,只是这个梦中的旁观者,静静地等待着这场梦的终结。
密室里,只有夏白玺压抑的哭声和她急切的道歉声在回荡。
夏白玺在慌乱的泥沼中近乎崩溃,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脑海里一片混乱,只知道言初的生命正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熄。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心底深处那一丝理智如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狂风中顽强地跳动着,逐渐驱散了慌乱的阴霾。
她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必须立刻去找医师,否则言初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夏白玺心急火燎地准备收手起身,不顾一切冲出去寻找医师时,一直静静躺着的言初终于有了动作。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缓缓地反手抓住了夏白玺的手。那只手如此无力,却又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言初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几乎难以让人听到:“我没事,你想补偿的话……就现在带我去看看海吧!”
夏白玺下意识地就要拒绝言初这看似荒谬的请求,在她的认知里,此刻言初的生命危在旦夕,唯有尽快找来医师,才能将她从死神的手中夺回。
“不行,言初,你必须先看医生,你的身体撑不住的……”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的目光与言初那淡不可见的眼眸交汇,那双眼眸曾经灵动而充满生气,如今却像是一潭快要干涸的湖水,仅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光。
在那微弱的光芒中,夏白玺看到了言初的疲惫、绝望,以及对看海这个愿望的执着。
那一刻,仿佛有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夏白玺的心脏,心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曾经,她视言初的痛苦如无物,肆意地在她身上施加折磨。
可如今,仅仅是看到言初眼中这一丝微弱的渴望,她的心便像是被无数根针深深刺入,痛得无法呼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言初所犯下的罪孽是如此深重,而这个女孩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唯一的请求只是去看一眼海。
夏白玺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打转,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的心在痛苦与纠结中挣扎,每一秒都仿佛在承受着千般煎熬。
最终,在言初那充满渴望的目光下,夏白玺的心彻底被击溃。
她艰难地缓缓点头,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言初的手上,“好……我带你去。”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无尽的自责与心疼。
夏白玺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立刻俯身,轻轻却又坚定地将言初抱起。
言初那瘦弱的身躯在她怀里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仿佛一片随时会飘落的秋叶。
夏白玺抱着她,脚步匆匆地迈向浴室,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担忧。
进入浴室后,夏白玺轻柔地将言初放置在一旁,打开水龙头,水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她拿起毛巾,浸湿后,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言初身上的血渍,动作轻柔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弄疼怀中这个脆弱的人儿。
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处血污,心中满是自责与心疼。
那些血迹,像是她过往残忍行径的罪证,此刻正一点点刺痛着她的心。
清理完血渍,夏白玺又赶忙挑选了一件白色柔软的衣服,轻轻为言初穿上。
这件衣服如同云朵般轻柔,将言初那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体包裹起来,仿佛给她脆弱的生命增添了一丝温暖与保护。
言初静静地任由她摆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在这具躯壳之外。
一切收拾妥当,夏白玺再次将言初抱起,缓缓走出浴室,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个颠簸就会让言初本就微弱的生命受到伤害。
来到车边,她轻轻拉开后座车门,小心翼翼地把言初抱进车里,让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还细心地为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随后,夏白玺迅速绕到另一侧,打开后座车门,小心翼翼地坐进车内,将言初轻轻揽在身旁。
她抬眸,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亲卫夏珥,微微点头示意。夏珥心领神会,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夏白玺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紧紧盯着怀中的言初,仿佛一移开目光,言初就会消失不见。
车窗外的景色如幻影般飞速掠过,可夏白玺的心思全然不在这沿途的风景上。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言初,眼神中满是担忧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