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元安见夏白玺似乎已无话可说,微微颔首,便打算转身离开这个弥漫着复杂情绪的房间。
她的动作舒缓而决绝,仿佛想要将这段纠葛就此斩断。
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夏白玺像是被一股强烈的执念驱使,全然不顾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痛,猛地掀开被子,挣扎着下了床。
她踉跄着扑向钟离元安,伸出双臂死死地抱住了钟离元安的腿。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钟离元安身形一滞,脚步停在了原地。
夏白玺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钟离元安浅灰色的裙摆上,瞬间晕染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钟离元安清晰地感觉到裙摆处正被泪水一点点打湿,那湿润的触感仿佛透过布料,渗透到她的肌肤,带来一种别样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腿,摆脱夏白玺的束缚。
可是,夏白玺此刻抱得格外用力,仿佛一旦松开,就会永远失去眼前的人。
钟离元安本就身体欠佳,经过一番挣扎,竟有些力不从心,只能无奈地任由夏白玺抱着。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夏白玺压抑的啜泣声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夏白玺就这样紧紧抱着钟离元安,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哀求与绝望,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呢喃地说道:“初宝,到底要怎样,我才能留在你身边啊?求你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这一声声哀求,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倾尽了她全部的情感。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撞击着钟离元安的心。
钟离元安被夏白玺这般死死抱住,心中的不耐如同潮水般不断翻涌。
她本就决心与夏白玺划清界限,此刻对方这般纠缠不休,着实让她心烦意乱。
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烦躁,可紧蹙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急促起来,胸膛微微起伏。
钟离元安急切地想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局面,目光不经意间扫向门外,只见侍女们来来往往,忙碌着各自的事务。
在这慌乱的瞬间,她随口对夏白玺说道:“你想留下来,可以,那就当一个随叫随到、听我命令的丫鬟。”
说出这句话时,她并未经过深思熟虑,只是想借此让夏白玺先松开手,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夏白玺听闻钟离元安这句话,原本绝望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
她心中大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手臂的力量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钟离元安敏锐地察觉到夏白玺手臂力量的变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用力一踢,挣脱了夏白玺的怀抱。
不等夏白玺做出任何反应,她便如同一阵风般急忙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她的背影显得有些慌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夏白玺被踢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钟离元安离去的方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她孤单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尚未消散的紧张与慌乱。
在返回皓月宫的途中,钟离元安的脚步略显匆忙且踉跄。
当她终于快要走到皓月宫前时,恰好与前来寻找她的钟离南絮撞个正着。
钟离南絮一眼便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只见钟离元安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平日里明亮的双眸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慌乱。
钟离南絮心中暗道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以一个母亲特有的有力动作,轻轻横抱起钟离元安。
钟离元安那娇弱的身躯在母亲的怀抱中显得格外无助,头无力地靠在钟离南絮的肩上。
钟离南絮抱着女儿,脚步匆匆地赶回皓月宫。一路上,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焦急万分。
回到宫中,她迅速将钟离元安安置在床上,然后熟练地伸出手,为女儿把起脉来。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从脉象上,她察觉到女儿的气息紊乱,气血不畅,这无疑是情绪受到极大波动后引发的身体反应。
事不宜迟,钟离南絮立刻取出银针,准备为钟离元安进行针灸治疗。
她手法娴熟,眼神专注,将一根根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相应的穴位。
每刺入一针,她都会轻声安慰钟离元安:“元宝,别怕,母亲在呢,一会儿就好。”
在她的悉心施针下,钟离元安的呼吸逐渐平缓,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些。
看着女儿略显疲惫的面容,钟离南絮心疼不已。她深知女儿此刻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过多的询问。
她相信,等女儿愿意的时候,自然会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于是,她轻声说道:“元宝,你好好休息,母亲就在旁边,别担心。”钟离元安乖巧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母亲的依赖。
见女儿这般听话,钟离南絮轻轻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离开房间,前往中书堂内的药房为钟离元安煎药。
药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她熟练地挑选出适合女儿病情的药材,仔细清洗、称重,再将它们一一放入药锅中。
作为母亲,钟离南絮对女儿的关心细致入微。虽然钟离元安并未主动提及发生了何事,但她怎能放心得下?
心中满是担忧的她,思索片刻后,决定向钟若桐了解情况。毕竟,钟若桐一直跟在女儿身边,想必知晓其中缘由。
不多时,钟若桐便匆匆赶来。她恭敬地站在钟离南絮面前,低垂着头,等待着询问。
钟离南絮看着她,目光中透露出关切与焦急,轻声说道:“若桐,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说来,莫要隐瞒。”
钟若桐深知此事隐瞒不得,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夏白玺请求见钟离元安,到钟离元安前往夏白玺疗养的房间,再到后来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详细交代清楚。
钟离南絮静静地听着,随着钟若桐的讲述,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已然明白,女儿此次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必定是被夏白玺的举动深深触动。
待钟若桐说完,她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先退下吧。”钟若桐领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钟离南絮深知,女儿本就身体虚弱,此次情绪大起大落,晚上肯定会发烧。
当下,安抚女儿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夏白玺的事情,不妨暂且搁置,待明日再做打算。
于是,她赶忙来到中书堂内的药房,专心致志地为钟离元安熬药。
药房中,炉火熊熊,药香四溢。她守在药锅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锅中翻滚的药水,不时调整火候,仔细把控着熬药的每一个环节。
待药熬好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倒入碗中,端着碗匆匆回到皓月宫。
此时,天色已暗,屋内一片静谧。钟离元安正躺在床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显得有些迷糊。
钟离南絮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庞,轻声呼唤道:“元宝,醒醒,喝点药再睡。”
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满是母亲的慈爱。钟离元安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疲惫。
在母亲的轻柔呼唤下,她听话地微微坐起身子。
钟离南絮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然后将药递到钟离元安嘴边。
钟离元安没有丝毫抗拒,顺从地接过药碗,慢慢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药后,钟离南絮又细心地帮女儿换上舒适的睡袍,将她轻轻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在母亲温暖的照料下,钟离元安安心地闭上双眼,渐渐进入梦乡。
而钟离南絮则搬来一把椅子,静静地守在女儿床边,目光温柔而坚定,一刻也未曾离开。
果然,如她所料,半夜时分,钟离元安发起烧来。她赶忙起身,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放在女儿的额头上,为她降温。
同时,密切关注着女儿的状态,心中默默祈祷女儿能快点好起来。
或许是她的悉心照料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上天眷顾,这次钟离元安只发了一次烧,体温便慢慢退了下去。
钟离南絮一直守到天亮,见女儿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