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斯葱像一头被拔了毛的公鸡，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那个被强行按上去的、歪歪扭扭的红指印。
奇耻大辱！
他堂堂王首富的独子，长这么大，签过的合同比王大力吃过的米饭都多，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你们……你们给本少等着！”
他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王大力和张成功缩着脖子，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迁怒。
林宇压根没理他，慢悠悠地拿起其中一份合同，起身走向VIp办公室方向。
李曼还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脸上看戏的表情还没完全收敛。
林宇把那张还带着温度的纸递到她面前。
“李总编，麻烦，帮忙复印两份。”
李曼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然后把原件锁你办公室保险柜里。”
他那语气，自然得就像在使唤自己的贴身秘书。
李曼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接过合同，指尖触碰到上面那个带着挣扎痕迹的红指印时，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荒诞的同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王斯葱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又看了看林宇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一个能微笑着，把人卖了还让对方帮忙数钱的魔鬼。
她拿着合同，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宇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了马小跳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林总！”
听筒里传来马小跳激动又带着点憨的声音。
“醒了？”
“带你女朋友过来一趟，有正事。”
林宇的语气很随意，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斯葱看着他这副发号施令的派头，心里的火又“噌”地冒了起来，但一想到那七三分的合同，又硬生生把火压了回去。
妈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纳斯达克，忍了！
不到二十分钟。
马小跳就牵着林小雅的手，出现在了收容所门口。
两人都换了身新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穿在身上，透着一股子恋爱的醋酸味。
马小跳的脸上挂着傻笑，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林小雅则有些害羞，但眉眼间的幸福，是藏不住的。
他们俩的出现，和角落里那三个灰头土脸、眼圈发黑的前外卖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总！”
马小跳一进门，就兴冲冲地打招呼。
林宇指了指地上那三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跳跳，你现在火了，粉丝热情太高，咱们得想办法回馈一下。”
“正好，你这几个兄弟，葱少、大力、老张，最近手头有点紧。”
林宇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想了个办法，你帮哥们儿一把，签点名，让他们去赚点生活费，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啊！”
马小跳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王斯葱他们三个，眼神里充满了真诚。
“葱少，大力哥，张哥，只要能帮上忙，别说签名了，让我干啥都行！”
王斯葱的脸皮抽了抽，心里五味杂陈。
王大力和张成功则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摆手。
“跳哥，你太客气了！”
“我们……我们就是沾你的光！”
林小雅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这才是她爱的那个男人，不管飞得多高，都没忘了拉扯身边的人一把。
她哪里知道，这“拉扯”的代价，是七成的利润。
于是，收容所的大厅里，出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一张长条桌，铺得满满当当，全是那种十块钱一件的廉价白t恤。
王大力负责把t恤铺平，那动作，比在医院里铺床单还小心。
张成功负责递马克笔，递出去之前，还得在自己手心里试一下，确保出水流畅。
马小跳坐在中间，像个任劳任怨的签名机器。
一开始，他还挺兴奋。
这可是他第一次给“周边产品”签名，感觉自己跟那些天王巨星似的。
他龙飞凤舞地签下“我用青春赌明天”，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和感情。
可签了十来件之后，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手腕开始发酸，胳膊肘也跟着僵硬起来。
“林……林总，”他抬起一张苦瓜脸，“这……得签到什么时候啊？”
林宇靠在老板椅上，喝着灵感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
“快了，还有一百三十多件。”
旁边，刚刚还一肚子火的王斯葱，早忘了那七三分的合同了。
他看着一件件签好名的t恤被张成功小心翼翼地叠好，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红色的老人头在向他招手。
他叉着腰，在旁边来回踱步，活像个监工的包工头。
“跳哥，你这么慢可不行！”
“想想你的粉丝！想想那些在摩天轮下等着你的小情侣！”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马小跳被他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埋头继续签，嘴里小声嘀咕：“当明星……原来这么累啊……”
李曼笑着摇了摇头。
真正的明星在这儿当苦力，拿三成利润的“资本家”，反倒成了监工。
而那个拿七成的大老板，正玩着游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又过了半个小时，马小跳签得头昏眼花，手腕子跟灌了铅一样。
他停下笔，甩了甩手，苦着脸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歇会儿，手要断了。”
王斯葱立马凑了过来，眉毛拧成一团。
“歇什么歇！作为明星，你就得承受明星该有的压力。”
“你这才签了多少名字啊，就坚持不住了。”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的粉丝？怎么对得起老林对你的培养？”
马小跳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还真生出几分愧疚。
“可是……我手真的麻了……”
林小雅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心疼地帮马小跳揉着手腕。
“跳跳，要实在累就休息一下吧。”
又过了两个小时。
一百五十件t恤终于全部签完。
马小跳的右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整只胳膊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王斯葱三人也累得够呛，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们把所有签好名的t恤，宝贝似的装回黑色塑料袋里。
……
收容所门口。
王斯葱、王大力、张成功三人，扛着三个沉甸甸的袋子。
他们看着远方的摩天轮，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游乐设施，而是一座正在闪闪发光的金山。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狼一样的光芒。
“兄弟们！”
王斯葱深吸一口气，振臂高呼。
“为了纳斯达克！”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