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和张成功站在王斯葱身后，肺都快气炸了。
来之前，他俩心里还犯嘀咕，觉得就这么上门跟人要钱，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现在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
什么叫不地道？
眼前这两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才是把“不地道”刻在了骨子里。
他们要是不来，对方怕是还琢磨着怎么反过来从他们身上割肉呢。
王大力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张成功的腮帮子也咬得死死的。
要不是王斯葱来之前特意叮嘱过，不管对方说什么，他们俩都当个哑巴，他俩现在早就指着那两人的鼻子骂娘了。
周健和刘峰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吧，穷鬼就是穷鬼，就算走了狗屎运火了，也还是上不了台面。
稍微给点压力，就怂了。
然而，王斯葱听完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是对林宇的无限崇拜。
牛逼！
连这帮孙子会说什么话，怎么恶心人，老林都算到了。
周健和刘峰看到王斯葱的笑容，更加得意了。
他们以为，这是对方服软的信号。
“看来王先生是个聪明人。”刘峰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摆出了谈判的最终姿态，“那就说说你们的合作方案和……预算吧。”
“没错。”王斯葱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刘总说得对，既然是谈合作，就得拿出诚意。”
他侧了侧头，朝身后的王大力看去。
“大力，把咱们的诚意，拿出来给两位总看看。”
王大力早就等这句话了。
他将一直拎在手里的公文包，“啪”的一声，放在了光洁的茶几上。
王大力面无表情地打开公文包的搭扣，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用夹子固定好的A4纸，将其放在了茶几上。
周健和刘峰直接看傻了。
这是什么？
合作计划书？
卧槽，写得也太厚了吧？
刘峰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目光扫过第一页最上面的标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关于幸福之都主题乐园及其关联方商业侵权行为证据汇总】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斯葱。
周健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时，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那上面，是他们官方微博、宣传海报、合作商铺广告位上所有涉及“跳跳马”、“摩天轮爱情”等元素的截图，每一张都用红框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甚至还有几十个网红博主在幸福之都内拍摄的、带有商业推广链接的视频截图和链接地址。
证据详实，条理清晰，打印纸的油墨味，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这……这是什么意思？”刘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作镇定，“王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健也反应了过来，色厉内荏地叫嚷道：“你们这是污蔑！是诽谤！我们这是在帮他宣传！他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王斯葱没有跟他们争辩。
他甚至连多看那沓证据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仿佛刚才只是进来喝了杯茶。
“看来两位对我们的‘诚意’，不太满意。”
他转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
王大力和张成功立刻跟上，一左一右，气势十足。
走到门口，王斯葱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哦，对了。”
“既然咱们私下里谈不拢，那就只好让专业人士来谈了。”
“我相信，法官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估价。”
……
周健和刘峰呆呆的愣在原地。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雪茄燃烧时发出的“咝咝”声。
刚才的嚣张气焰，谈判桌上的运筹帷幄，此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对方压根就不是来谈合作的。
这是来跟他们要钱的！
“他妈的！”
周健猛地一拍茶几，震得上面的水晶酒杯都跳了一下。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他气得满脸通红，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什么狗屁经纪人！我看就是想钱想疯了，跑咱们这儿来讹诈！”
“告我们？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卖唱的，能跟我们幸福之都斗？”
刘峰没有说话。
他弯下腰，捡起那沓被王大力摔在茶几上的A4纸。
纸张的边角有些卷曲，但上面的内容，却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从官方微博的宣传文案，到合作商铺门口易拉宝上的广告语，再到那些网红博主发布的探店视频截图……
时间，地点，平台，链接。
每一条，都清晰得让他心惊肉跳。
而且对方好像不光要起诉他们幸福之都，连任何不经他们授权的网红、博主，小到小商小贩都要起诉！
这招仙人跳，玩得好啊！
这哪里是临时起意，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表哥！你别看了！”周健还在一旁叫嚣，“这不就是几张截图吗？能说明什么？我们这是帮他提高知名度！他得给我们宣传费才对！”
“他们要告，就让他们去告！我倒要看看，法院会向着谁！”
刘峰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表弟。
他第一次觉得，周健的愚蠢，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你闭嘴。”刘峰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周健的叫嚷声戛然而出，有些错愕地看着刘峰。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吵架吗？”
刘峰将那沓厚厚的证据，“啪”的一声，摔回茶几上。
“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哪一条，我们占理了？”
“商业宣传，需要取得授权，这是最基本的法律常识！”
“我们用了他的名字，用了他的歌，用了他的故事，我们给他一分钱了吗？”
周健被问得哑口无言，但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那……那也不能讹我们啊……他们就是穷疯了，想狮子大开口，咱们就晾着他，我就不信了，他们这种小团队，敢起诉咱们幸福之都！”
“就算起诉又怎样，我们找最好的律师，跟他们硬耗，耗不起了，他们就不会想这种歪门邪道了！”
“他们不敢起诉咱们？”
刘峰被气笑了。
“你用你那被酒精泡过的脑子想一想，一个能拿出这么详实证据的团队，小到连小商小贩都要起诉的人，会是你想的那种草包吗？”
“一个能把一首歌，在二十四小时内推上新歌榜第一的团队，会是小团队吗？”
刘峰越说越气，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找最好的律师？那我问你！”刘峰指着那沓文件，几乎是吼出来的，“证据都在这儿摆着呢！律师来了能干什么？能把这白纸黑字给你变没了？还是把互联网上的所有证据链给删了？”
周健彻底蔫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也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啊……大不了……大不了就赔点钱呗……”
“赔钱？”
刘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知道这官司要是打起来，我们赔的仅仅是钱吗？”
“到时候全网都会知道，我们幸福之都，靠侵权一个卖唱歌手的故事来牟利！”
“我们的品牌形象呢？我们的声誉呢？这些东西，你赔得起吗？！”
“最关键的，”刘峰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我猜，这个团队，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经纪公司！”
“他们就是专门靠这个吃饭的！”
“先找个有潜力的素人，砸钱把他捧红，制造一个现象级的热点。”
“然后，就等着我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商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蹭热度。”
“最后，他们再拿着这些准备好的证据，一家一家地收割！”
“他们这叫，商业维权！”
刘峰越想越心惊，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
这根本就不是勒索。
这是一种新型的、精准的、降维打击的商业模式！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