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李曼在驱车八个小时后，终于再次来到了梦想收容所楼下。
车窗外的景象，让她以为自己导航错了地方。
与她半个多月前离开时那副破败萧条的样子相比，这里完全变了。
黑色的钢化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泛着冷峻的光，楼顶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梦想收容所——让每一个梦想都有归宿”的字样循环滚动，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门口那道足有三米高的香槟金色旋转门，更是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哪家五星级酒店。
她才离开多久？
这里就彻底换了一副模样。
那个男人，现在又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怀着一种复杂又期待的心情，李曼推开车门，走向那扇气派的大门。
就在她习惯性地准备刷脸进入时，旁边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机器人管家，迈着平稳的步子滑了过来，对她微微鞠躬。
“尊敬的VIp办公室包年用户李曼女士，现在是夜间时段。”
机器人的声音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让李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您要是想进入收容所，得支付一千元夜间使用费。”
李曼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收容所，外表虽然鸟枪换炮了。
但进门要钱这个核心精神，绝对是保持了初心，并且变本加厉，想方设法从你口袋里掏钱。
她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手机，下意识就想给林宇打电话质问。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她又犹豫了。
她想起了自己连夜驱车八百公里的冲动，想起了董事长在电话里那番狂热的宣言。
也想起了自己看到“梦想影业”横空出世时，那份混杂着震惊与骄傲的心情。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是来给苏清影探路的。
想了想，她放弃了打电话，转而打开了短信界面。
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忐忑的脸。
她斟酌了许久，删删改改，最后，只发过去一句简单的话。
【林总，出来吃宵夜吗？】
发送。
李曼握着手机，手心渗出了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小时后，手机屏幕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李曼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那个男人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在收到邀约后，欣喜地赴约？
她怎么会对他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无奈之下，她只能转身，走向旁边那栋楼里的“梦想旅馆”。
算了。
还是自己点份外卖吃吧。
回到那个简陋的房间，李曼打开了外卖软件。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配送时间，让她再次陷入了困惑。
预计送达时间：3小时。
“我没有看错吧？”
李曼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
她退出去重新选了一家店，结果更离谱。
预计送达时间：6小时。
“怎么回事？”
李曼彻底懵了。
她又换了一个常用的外卖平台，结果那个平台更绝，下单按钮直接变成了灰色，一行小字提示：【当前运力严重不足，暂停接单。】
现在才晚上七点多，正值用餐高峰。
怎么可能全城的骑手都人间蒸发了？
李曼实在搞不明白，今晚的外卖行业到底遭遇了什么。
饥肠辘辘的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地方。
那个林宇曾经带她去过的，路边烧烤摊。
她抱着一丝希望，出了门，凭着记忆找了过去。
隔着一条马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宇正一个人坐在那个油腻的小桌前，慢悠悠地吃着烤串，面前的手机支架上，还架着他的手机。
李曼心头一喜，所有的疲惫和郁闷一扫而空，快步跑了过去。
“林总？”
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雀跃。
这么久没见，她以为，林宇看到她，多少会有些惊讶。
结果，林宇只是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再次低下了头。
仿佛她只是一个刚拼桌的陌生人。
李曼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眼角的余光瞟向林宇的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游戏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愤怒的小鸟》第78关，三星通关保姆级攻略。
李曼感觉一阵无力。
华影被逼到墙角，百亿公司横空出世，整个行业天翻地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为了一个手机游戏，在这里认真地学习攻略。
这个男人的注意力，好像永远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李曼拉开椅子坐下，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容。
“林总，我记得你说过，下班期间，不谈工作。”
她故意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你现在怎么还在工作？”
林宇夹起一块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塞进嘴里，眼睛还盯着屏幕，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个狗策划，真是太狗了。”
“这一关，憋了我一下午，我再不看一下攻略，我怕我今晚睡不着。”
李曼：“……”
她彻底没话说了。
她招手叫来老板，要了两瓶啤酒。
“啪”，起开瓶盖，她给林宇面前的杯子倒满，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举起杯子。
林宇像是感应到了，终于抬起头，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手机上。
“林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李曼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认真地问。
“只要不是工作方面，都可以。”林宇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曼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问他，关于华影，关于那一百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可这些，全都是工作。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空气中只有烤串的滋滋声，和林宇手机里传出的游戏解说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外卖服的骑手，气喘吁吁地跑到摊位前。
“老板，尾号8892的餐，取一下！”
老板手脚麻利地把打包好的烧烤递给他。
那骑手刚要转身离开，另一个骑手却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兄弟，还送外卖呢？”
那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神秘的兴奋。
“快别干了！加入我们‘爱情外卖’平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