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外卖华东区域，总裁办公室。
宋仁头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巨大的液晶显示屏。
屏幕上，代表着城西业务的各项数据，已经不是难看，而是惨烈。
订单积压率，从一小时前的98.5%，飙升到了99.7%。
骑手在线率，则从可怜的5.6%，跌落到了令人绝望的1.2%。
整个城西的地图，几乎被代表着严重超时的深红色彻底覆盖。
那红色像一块正在腐烂的伤疤，灼烧着他的眼球。
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了。
从他给那位高高在上的李管家打完电话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一百八十分钟。
一万零八百秒。
他原本以为，自己等来的会是捷报。
王首富雷霆震怒，那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被立刻拎回家禁足。
袋鼠平台的系统恢复正常，一切重回正轨。
他甚至连庆功宴的地点都想好了。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情况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以一种雪崩般的速度，朝着万劫不复的深渊疯狂坠落。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
王首富日理万机，李管家肯定还没找到机会汇报。
对，一定是这样。
人家是首富身边最亲近的人，处理的事情肯定都是千亿级别的。
自己这点破事，在人家眼里，估计跟处理一份垃圾邮件差不多。
得等。
要有耐心。
于是，他从坐立不安，等到心急如焚，又从心急如焚，等到现在的万念俱灰。
三个小时了。
别说王首富的雷霆之怒，连个屁的动静都没有。
那个李管家，是忘了？
还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宋仁头的手指，无数次在手机屏幕上划过，停留在那个备注为王府管家的号码上。
他想打过去问问。
哪怕是旁敲侧击地问一句也行。
但他不敢。
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市值千亿集团的区域总裁？
听起来风光，可在王首富的管家面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人家之前能接他电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现在自己还敢打电话过去催？
万一惹恼了对方，人家随便在哪个场合，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提一句。
“你们袋鼠的那个宋总，有点不懂规矩啊。”
那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就在他天人交战，冷汗直流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阵疯狂震动。
嗡嗡嗡——
宋仁头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抓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孙总监”。
他皱起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这个废物，还敢打电话过来？
他不耐烦地接通。
“你还打电话干什么？我已经……”
“总裁！总裁救命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孙总监一阵夹杂着哭腔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
宋仁头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掏了掏耳朵。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总裁，要塌了！真的要塌了！”
孙总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王胖子！那个疯子！他正往我这边赶！”
“他说……他说如果财务不批款，他就跟我拼命！”
宋仁头听得脑子嗡嗡作响。
王胖子？
那个城西站的站长？
拼命？
就为了那点工资押金？
这帮底层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总裁，他还说……他还说……”
孙总监的声音突然哽咽，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
“他已经联系了几个骑手，去我儿子的学校了！”
“我儿子才上小学啊！总裁！”
“求求您了，你就赶紧行行好，跟财务说一声，提前给那些骑手批款吧！”
孙总监的话已经很明确了。
王胖子这是要跟他玩命了。
而且是拉着他全家一起玩命。
宋仁头沉默了。
给王胖子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一个签字的事情。
太简单了。
他完全可以立刻解决这个所谓的“资金问题”。
但是……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那块巨大的屏幕上。
那片刺眼的红色，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这些骑手，是袋鼠平台在城西最后的运力。
虽然只剩下1.2%，但好歹还有。
一旦他签了字，把钱批下去，让所有骑手顺利离职……
那这个数字，就会变成一个冰冷的“0”。
而且，只要开了这个先河，那其他站点也会效仿。
城南、城东、城北……
到时候，谁来送那堆积如山的订单？
整个城市的业务，都会彻底瘫痪。
那将是真正的末日。
“总裁？您在听吗？总裁！”
电话那头，孙总监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
宋仁头回过神，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批钱。
而是想办法解决王斯葱那边的问题。
只有这个大少撤了，他们平台才会重新走回正规。
只有解决了根源，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才会消失。
“总裁，求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
孙总监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王胖子已经到楼下了！我听到他在砸门了！”
“总裁！”
宋仁头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终，所有念头都汇聚成了一张年轻而嚣张的脸。
王斯葱。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一片冰冷。
“稳住。”
他对着电话，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电话那头的孙总监愣住了。
“稳住？总裁，我怎么稳住啊？”
“他要杀了我啊！他要对我儿子动手啊！”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宋仁头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那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