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岛湖深处,一片终年弥漫着淡灰色雾霭的水域,被称为“葬星海”。据说上古时期有星辰坠落于此,破碎的星骸与紊乱的力场交织,形成了这片诡异而危险的海域。那处新发现的古修洞府,便位于葬星海核心的一座不起眼的菱形岛屿之下。
张平所化的青衫文士,驾驭着一叶不起眼的扁舟,缓缓驶入雾霭之中。越是深入,周围的灵气便越发紊乱,神识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周身百丈范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星辰煞气,若是炼气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时三刻。
扁舟前行不久,前方雾气中隐隐传来灵力波动和人声。穿过一片浓雾,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怪石嶙峋的菱形岛屿矗立海中,岛屿四周的海面上,已然悬浮着数十道身影,泾渭分明地分成几个阵营。金剑门、玄龟岛、烈阳宗的人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服饰各异、气息不弱的散修或小家族修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岛屿底部,一个被强行破开、幽深不知几许的洞口。洞口边缘残留着强大的禁制波动,显然是被前人以蛮力轰开。
张平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此刻汇聚于此的金丹修士已有十数位,多他一个“金丹初期”的散修,并不显眼。他只是感受到几道神识扫过,便不再被关注。
他默默将舟停在远处,目光扫过全场。
金剑门一方,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古朴、背负长剑的老者,气息沉凝如山,竟是金丹中期修为!身旁站着数位金丹初期的长老,个个面色凝重,隐隐以那中期老者为首。张平认出,此人乃是金剑门执法长老,名为古尘,在金剑门内地位尊崇,仅次于宗主和几位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
玄龟岛那边,则是一位身着宫装、面容冷艳的美妇,手持一柄玉如意,周身水波流转,气息渊深,同样是一位金丹中期修士——玄龟岛的副岛主,碧波仙子。她身后跟着玄矶道人(伤势似乎已恢复)和另一位金丹长老。
烈阳宗此次来的是一位红脸老者,号“赤阳真人”,亦是金丹中期,脾气似乎颇为火爆,正与身旁之人低声说着什么,目光不时扫向那洞府入口。
三大宗门,竟都派出了金丹中期的核心人物!可见对此地的重视。
除了这三大势力,还有两拨人引起了张平的注意。一拨是三名身穿星纹道袍的修士,两男一女,气息联袂一体,修为皆是金丹初期,但功法似乎与这葬星海的星辰煞气隐隐呼应,应是擅长星辰之道的宗门修士。另一拨则只有一人,是个身穿破烂僧袍、手持破扇、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的邋遢和尚,独自坐在一个破烂的木盆上,晃晃悠悠,修为看似只有金丹初期,但张平的灵觉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极淡的危险气息。
“高手如云……”张平心中暗道,愈发收敛自身。他的目标很明确,洞府内的机缘,以及……可能出现的“猎物”。
此时,那烈阳宗的赤阳真人似乎有些不耐,洪声道:“古尘老头,碧波婆娘,还有那边的星宿观几位,咱们就这么干等着?禁制已被前人破开,机缘各凭本事,还在等什么?”
金剑门的古尘长老缓缓睁开眼,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赤阳道友稍安勿躁。此洞府外围禁制虽破,但内里情况不明,前人能强行破开禁制,修为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可能是元婴前辈。其坐化之地,岂会没有后手?贸然闯入,恐有不测之祸。”
碧波仙子也冷声道:“古尘道友所言甚是。况且,此地煞气弥漫,空间不稳,若在洞府内爆发冲突,引动禁制或空间裂缝,谁都讨不了好。”
那三名星宿观修士中的女子也开口道:“我三人以星衍之术略作推演,此洞府内杀机暗藏,凶吉难料,确需谨慎。”
赤阳真人闻言,虽仍有些不忿,但也知道他们说得在理,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的邋遢和尚忽然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指着那洞口,嘻嘻笑道:“等?再等下去,里面的宝贝都要长腿跑咯!你们不敢,和尚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竟然真的驾驭着那破木盆,摇摇晃晃地朝着洞口飞去。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这看似疯癫的和尚如此大胆。
古尘、碧波、赤阳等人目光闪烁,并未阻止,显然是想让这和尚去探路。
张平也凝神望去,想看看这和尚有何能耐。
只见那邋遢和尚飞到洞口附近,并未直接闯入,而是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然后“噗”地一声,将酒水喷向洞口!
那酒水离口之后,并未散落,反而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金光的梵文,如同活物般,贴附在洞口边缘那些残存的禁制符文之上。奇异的是,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禁制波动,在接触到这些金色梵文后,竟缓缓平复了下来,洞口处的空间也似乎稳定了一丝。
“佛门手段?”张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和尚果然不简单。
“哈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和尚我去也!”邋遢和尚大笑一声,驾驭木盆,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洞府之中,消失不见。
见到和尚安然进入,其余人再也按捺不住。
“走!”古尘长老低喝一声,金剑门众人化作数道剑光,紧随其后。
“我们也进去!”碧波仙子玉手一挥,玄龟岛众人周身水光缭绕,投入洞口。
赤阳真人与星宿观三人也几乎同时动身。
其余散修和小家族修士见状,也纷纷各展神通,争先恐后地冲向洞府入口。
张平混在人群之中,不疾不徐,也飞向了那幽深的洞口。在穿过洞口的刹那,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古老岁月气息的星辰煞气扑面而来。
眼前光线一暗,已然身处一条向下倾斜的、宽阔的甬道之中。甬道四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暗沉的、仿佛融入了星辰碎片的金属,壁上镶嵌着自行发光的奇异宝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的煞气更加浓郁,甚至凝结成了淡淡的灰色雾气,神识在这里被压制得更厉害,只能离体数十丈。
先他一步进来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只能听到前方隐约传来的破空声和偶尔响起的、不知是触发禁制还是争斗产生的轰鸣。
张平没有急于前行,他站在原地,微微闭上双眼,并非用神识,而是以永寂之墟那超越常理的感知,细细体会着这片空间。
混乱、死寂、却又暗藏着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星辰的磅礴生机……还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甬道深处那浓郁的灰雾,目光锐利如剑。
这洞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猎杀,或许早已开始,只是猎物与猎人的角色,在这迷蒙的煞气与未知的危机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迈开步伐,不紧不慢地向着甬道深处行去。无论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最终能带着收获走出去的,只会是最强的那一个。而他,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