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深邃的暗红火焰脱离张平掌心,并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势,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化作一片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火幕,迎向了汹涌而来的焚煞剑蜥群。
冲在最前方的几头剑蜥,带着焚煞剑火的利爪狠狠抓在火幕之上!
预想中的激烈碰撞并未发生。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又如同残雪遇上骄阳。
那几头剑蜥的利爪、身躯,在接触到暗红火幕的瞬间,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焦黑、枯萎、继而化作飞灰飘散!连它们喷吐出的焚煞剑火,也被那火幕如同海绵吸水般吞噬殆尽,反而让火幕的颜色似乎深邃了一丝!
这诡异的景象让后方的剑蜥群发出了惊恐的嘶鸣,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但那火幕扩散的速度极快,如同死亡的涟漪,瞬间将它们尽数笼罩!
无声无息间,数十头凶悍的焚煞剑蜥,连同它们喷吐的火焰、挥出的剑气,尽数在那暗红火幕中湮灭、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唯有那三头化神期的剑蜥首领,凭借更强的实力勉强抵挡了片刻,周身焚煞剑火疯狂燃烧,试图抵御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侵蚀。但它们的力量在触及本源的寂灭真火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暗红火幕掠过,它们的挣扎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庞大的身躯也步了手下的后尘,化为虚无。
转眼之间,石山之前,为之一空。
张平抬手,那暗红火幕如同温顺的宠物般倒卷而回,重新没入他的掌心,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步履从容,踏上了那座不断冒着硫磺烟气的黑色石山。越靠近山顶,那股焚寂剑意越发强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灼热的针在刺探他的神魂与肉身。
但对身负寂灭本源的张平而言,这股剑意非但不是威胁,反而如同补品。他识海中的寂灭之心微微跳动,主动吸收、解析着这股精纯的焚寂意韵,与他自身的寂灭真火相互印证,使得他对火行寂灭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来到山顶,他站在了那截暗红色的断剑之前。
断剑长约三尺,剑身从中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却散发着最浓郁的焚寂剑意。剑柄古朴,缠绕着早已风化但依稀可辨的暗色纹路。整把剑给人一种历经无尽岁月、饱饮强者之血、最终自身也走向毁灭的悲凉与霸道之感。
张平能感觉到,这截断剑的材质极为特殊,并非寻常金属,更像是一种诞生于寂灭之地的先天神铁,与他炼化的焚天炉碎片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纯粹,专司“焚寂”。
他伸出手,握向剑柄。
在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与不甘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这柄剑原主人残留的最后一缕战斗执念,以及剑器本身崩毁时产生的无尽怨气与毁灭欲望!
刹那间,张平眼前景象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燃烧的星域之中,前方是一尊笼罩在神圣光辉中的巨大身影,而手持这柄焚寂剑的,是一个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黑衣剑修。黑衣剑修怒吼着,挥动长剑,斩出焚尽星河的最后一击,与那神圣身影碰撞……最终,剑断,人亡,星辰寂灭……
那股同归于尽、万物皆焚的惨烈剑意,疯狂冲击着张平的心神!
若换做寻常化神修士,哪怕是化神圆满,在这等恐怖的意念冲击下,恐怕也会心神失守,甚至被其同化,成为只知毁灭的剑奴。
但张平的道心,历经寂灭星渊的洗礼,早已坚如磐石。
面对这滔天的毁灭意念,他识海中的寂灭之心骤然放出万丈光芒,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凌驾于单纯毁灭之上的“终结”与“轮回”意韵弥漫开来。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散,何必留存?”
张平的神念如同洪钟大吕,在识海中回荡。那冲击而来的毁灭剑意,在寂灭本源的面前,仿佛遇到了君王,其狂暴与混乱被迅速抚平、净化,其中精纯的焚寂剑道真意则被剥离出来,融入张平的寂灭大道之中。
几个呼吸之间,识海中的风暴平息。
那截暗红断剑轻轻一震,表面的斑驳锈迹仿佛脱落了些许,流露出内里更加深邃的暗红光泽。剑身传来的不再是混乱的毁灭意念,而是一种温顺的、仿佛找到归宿般的嗡鸣。
张平成功炼化了这截断剑,并继承了其中完整的“焚寂”剑意!
他手握断剑,随意向前一挥。
没有动用多少法力,仅仅凭借断剑本身蕴含的意韵与一丝寂灭真火的引动。
嗤——!
一道细长的、近乎透明的暗红剑痕出现在虚空之中,久久不散。剑痕周围的空气、光线,乃至细微的尘埃,都在无声无息间湮灭,仿佛被从世界上彻底抹去!
“好一柄焚寂之剑!”张平赞叹。虽已断裂,但其本质极高,威力惊人,足以作为他目前阶段一件强大的攻击手段。若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将其重铸,威力不可估量。
他将断剑收起,目光投向剑冢更深处。他能感觉到,在那边,有几股极其强大的能量正在碰撞,其中一股充满了暴虐与吞噬的意韵,另一股则浩然正大,还有一股诡谲阴森。
“看来,真正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张平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暗影,朝着能量波动的中心区域潜行而去。
收取了焚寂断剑,张平并未立刻离开这片暗红区域。他神识仔细扫过石山及其周边,确认再无其他有价值的物品后,才将目光投向剑冢深处那几股激烈碰撞的能量源头。
其中一股暴虐吞噬的意韵让他有些在意,那感觉……与寂灭星渊中的某些气息隐隐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他收敛周身气息,将自身与环境中驳杂的剑意融为一体,如同鬼魅般在残剑与废墟间穿行,速度极快却又悄无声息。
越往深处,景象越发惨烈。大地布满深不见底的剑痕沟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未散的能量余波,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他甚至看到了几具刚刚陨落不久的修士尸体,皆是被凌厉的剑意或某种狂暴力量瞬间格杀,身上的储物法器早已被后来者搜刮一空。
前行约数百里,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环形山谷。山谷中央,景象惊人!
三拨人马正在混战,争夺的焦点是悬浮于山谷半空中的三样物品:
左侧,一团不断扭曲、仿佛有自我意识的暗影,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与灵机的诡异气息,那是一道产生了灵智的“噬灵幽影”,本身便是炼制分身或增强神魂的至宝。
右侧,一柄通体湛蓝、如水波流转的完整长剑,剑身散发着浩瀚缥缈的剑意,乃是上古水属性名剑“沧浪剑”的仿制品,品阶极高,接近通天灵宝层次。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位于正中,一枚约莫拳头大小、表面布满天然剑形道纹的银白色矿石——“先天庚金剑魄”!此物乃是炼制剑道至宝的无上神材,更可直接吸收,淬炼剑体,提升剑道资质!
这三样宝物,任何一件都足以让化神修士疯狂!
争夺者也皆是强者。
一方是三名身着天魔宫服饰的魔修,为首者是一黑袍老者,化神圆满修为,周身魔气滔天,祭出一面万魂幡,无数怨魂呼啸,主攻那噬灵幽影,手段狠辣诡谲。
另一方则是两名九霄剑宗的剑修,一男一女,皆有化神后期修为,剑法凌厉,配合默契,剑光如银河倒泻,死死缠住那沧浪仿剑,显然志在必得。
而最后一方,只有一人,却吸引了张平最多的目光。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披散着头发、上身赤裸、布满暗红色纹身的大汉!他并未使用任何法器,仅凭一双肉掌,掌风刚猛无俦,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意韵,竟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着魔修与剑修的部分攻击,主要目标直指那先天庚金剑魄!
此人修为亦是化神圆满,但其肉身强度骇人听闻,硬抗剑光魔气而仅留下白痕,力量更是霸道绝伦,每一掌拍出都引得虚空震荡!他身上的暗红纹路随着战斗隐隐发光,散发出那股令张平在意的暴虐吞噬气息。
“七杀殿的体修……而且修炼的是某种吞噬战体?”张平心中判断。七杀殿专精炼体与杀伐,此人走的显然是极其霸道的路子。
三方混战,能量碰撞如同风暴,将山谷中央区域化为绝地。其他一些零散赶到的修士,只能在外围观望,根本不敢插手。
张平隐匿在谷口的一块巨岩之后,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对那噬灵幽影和沧浪仿剑兴趣不大,但先天庚金剑魄却是好东西。此物蕴含最精纯的庚金本源与剑道法则,若能以寂灭真火淬炼,或可融入焚寂断剑之中,弥补其断裂的缺陷,甚至提升其品质。
他在等待时机。
战局持续,三方都打出了真火。天魔宫老者驱动万魂幡,唤出一头堪比化神后期的鬼王;九霄剑宗那对男女则施展出合击剑阵,威力倍增;而那七杀殿大汉更是怒吼连连,身上纹路血光大盛,气息再次暴涨,竟隐隐压过另外两方一头!
就在七杀殿大汉一拳轰退鬼王,震散部分剑阵,大手即将抓住那先天庚金剑魄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悬浮的先天庚金剑魄似乎被激烈的战斗和强大的气息引动,猛地一震,爆发出亿万道刺目的庚金剑气,无差别地射向四周!
同时,整个环形山谷的地面,亮起了无数隐藏的剑道符文!一股古老、苍茫、仿佛能斩断时空的恐怖剑意,自地底苏醒!
“不好!是上古剑阵被激活了!”九霄剑宗那名女修失声惊呼。
轰隆隆——!
大地裂开,无数柄由精纯庚金之气凝聚的巨剑破土而出,如同剑之森林,将整个山谷笼罩!剑气纵横,形成一座绝杀大阵,不分敌我地攻击着阵内所有生灵!
那噬灵幽影和沧浪仿剑也被剑阵波及,灵光剧烈闪烁。
三方人马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争夺,纷纷祭出最强手段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剑阵绞杀!
万魂幡被庚金剑气撕裂,鬼王哀嚎消散;合击剑阵在更古老的剑阵面前摇摇欲坠;七杀殿大汉更是被数十道巨剑重点照顾,身上血光爆闪,发出愤怒的咆哮。
场面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
一直隐匿的张平,眼中精光一闪!
他并未冲向那因剑阵出现而暂时无人能触及的先天庚金剑魄,而是身形如电,目标直指那团在剑阵冲击下变得明灭不定、气息萎靡的——噬灵幽影!
此物对他无用,但此刻却是最好的掩护和突破口!
他周身暗红光芒一闪,寂灭真火护体,如同利箭般射入狂暴的剑阵之中!所过之处,那些足以绞杀化神后期的庚金剑气,在接触到寂灭真火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被强行焚灭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在所有人都在艰难抵御剑阵、无暇他顾的瞬间,张平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噬灵幽影之前,袖袍一卷,将其强行镇压、收取!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直到噬灵幽影消失,才有人反应过来!
“混账!敢抢本座之物!”天魔宫老者目眦欲裂,但他正被数道巨剑围攻,根本无法脱身。
张平看都未看他一眼,收取噬灵幽影后,他的真正目标才显露出来!借着刚才冲入剑阵中心的势头,他身形不停,直接扑向了那因剑阵激活而暂时失去保护、悬浮在原地的——先天庚金剑魄!
“尔敢!”
“放下!”
九霄剑宗男女和七杀殿大汉也同时怒吼,但他们被剑阵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平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枚银光璀璨的剑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