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身手,避开那一下,轻而易举。
“躲开了,你怎么办?”
萧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白的笑意,“本殿可舍不得,让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被划上一道。”
薛莹莹的心跳,骤然乱了一拍。
脸上像是被火烧着一般,迅速升温。
她咬了咬牙,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将金疮药狠狠地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萧炎倒吸一口凉气,“薛莹莹,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闭嘴!”
薛莹莹手脚麻利地用纱布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打了个漂亮的结。
“好了。”她别开脸,不敢看他,“这几日伤口别碰水,按时换药。”
萧炎慢慢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偏偏挂着一抹兴味的笑。
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这次,我们虽然没抓到,却也摸清了底细。”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环环相扣,好一出大戏。”
薛莹莹也冷静下来,顺着他的话分析道:
“那个小丫鬟,是他们故意抛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引开陈风和你布下的人手,给真正的刺客创造机会。”
“不止。”
萧炎补充道,“那个刺客,也是一枚弃子。”
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引蛇出洞。
却不想,对方早已洞悉一切,反过来将了他们一军。
陈风在门外焦急地踱步,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
他看到萧炎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满脸愤恨,
“那帮混账!简直欺人太甚!殿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萧炎站起身,“既然他们觉得本殿快死了,那本殿就……死给他们看。”
陈风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这太冒险了!”
“殿下!”陈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您这又是何苦!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萧炎低头,嫌弃地皱了皱眉,“松手。”
“殿下,那帮人既然敢派刺客,就说明他们已经狗急跳墙了,您再这么刺激他们……”
“不刺激他们,他们怎么会露出更多的马脚?”萧炎一脚将他踹开,“本殿还没死呢,你哭丧给谁看?”
陈风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又想扑上去,却被薛莹莹拦住了。
“陈统领,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
陈风双眼通红,指着萧炎,又指了指薛莹莹,“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简直是疯了!”
薛莹莹没理会他的咆哮,只是看向萧炎,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想假死?”
“不死一次,怎么知道谁盼着我死,谁又会为我陪葬。”
萧炎的语气平淡,“本殿的皇祖母,还有那位丞相大人,都等着看本殿的好戏。”
“本殿若不演得逼真些,岂不让他们失望?”
薛莹莹沉默了。
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对方藏得太深,行事滴水不漏,每一次的线索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掐断。
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
“要骗过所有人,尤其是宫里的太医,必须脉搏停跳,呼吸全无,形同死人。”
薛莹莹的声音很低,“我配制的药,可以做到。”
“但此法极其凶险,药量稍有差池,便会假死变真死。”
“那不正好?”萧炎轻笑一声,“省得本殿再费心演戏了。”
陈风听得心惊肉跳,“殿下!薛姑娘!你们别吓我啊!”
萧炎走到薛莹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有多大把握?”
“五成。”
薛莹莹迎着他的视线,吐出两个字。
这已是她最保守的估计。
萧炎却笑了,“五成?够了。”
他转头看向已经快要昏厥的陈风,“去,把消息放出去。”
“就说本殿遍寻药材无果,决定三日后,在静心殿设坛,行南蛮蛊术,以命搏命。”
“三日后,本殿死了,你立刻封锁东宫,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你亲自去向父皇报丧。”
陈风愣愣地听着,脑子一片空白。
萧炎拍了拍他的肩,“本殿的葬礼,还需要你来操持。记得办得风光些,多收些奠仪,别让本殿亏了本。”
陈风:“……”
他憋了半天,最终还是一抹脸上的泪,咬着牙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薛莹莹走到自己的药箱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木盒。
盒子里,整齐地码放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还有几个贴着标签的小瓷瓶。
她将几味药粉倒在研钵里,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磨。
萧炎就那么靠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看着她。
薛莹莹放下药杵,从盒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指尖划了一下。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她将手指凑到研钵上方,血珠滴入药粉之中,迅速晕开一抹艳色。
萧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他的力道很大,捏得她手腕生疼。
薛莹莹皱了皱眉,想把手抽回来,“这是药引。”
萧炎却攥得更紧,他抢过她手里的刀,扔在地上,然后抓起她的手指,直接含进了嘴里。
温热柔软的触感,包裹住受伤的指尖。
薛莹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脸上轰的一下,血色尽数涌了上来。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萧炎抬起眼,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才松开她的手指,声音沙哑得厉害,“以后,不准再伤自己。”
薛莹莹慌乱地别开脸,抽回自己的手,指尖上还残留着他唇舌的温度。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药……药还没配好。”
“不差这一味。”萧炎重新坐回软榻上,闭上了眼睛,“本殿的命,没那么娇贵。”
薛莹莹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他肩上那还渗着血的伤口,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将配好的药丸用蜡封好,一共两颗。
一颗,是假死药。
另一颗,是解药。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静心殿内,被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法坛,几个从宫外请来的道士正在念念有词。
萧炎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寝衣,躺在法坛中央的软榻上,双目紧闭。
薛莹莹同样换了一身宫女服饰,端着一个托盘,垂首立于一旁。
托盘上,放着一杯清水,和一颗深褐色的药丸。
时辰已到。
她端着托盘,一步步走到萧炎面前,跪了下来。
她将那颗药丸递到他唇边,动作没有丝毫颤抖。
萧炎睁开眼,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