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骑马奔至树林边缘,忽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马往树林里一赶,自己则手持沥泉枪,站在树林入口处,摆出迎战姿态。奥敦扎鲁率领骑兵追到近前,见岳飞竟敢停下,更是怒不可遏,挥刀便朝着岳飞砍来:“南蛮小儿,看某家取你狗命!”
岳飞早有准备,见大刀劈来,侧身避开,同时手中沥泉枪猛地刺出,直取奥敦扎鲁的腹部。奥敦扎鲁没想到岳飞枪法如此迅猛,忙收刀格挡,却已慢了一步,枪尖擦着他的铠甲划过,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好枪法!”奥敦扎鲁又惊又怒,催马向前,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招招都朝着岳飞要害攻去。岳飞则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在马下与奥敦扎鲁周旋,沥泉枪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时而刺,时而挑,时而劈,将奥敦扎鲁的攻势一一化解。
其余金兵见主将与岳飞斗得难解难分,纷纷围了上来,想要趁机偷袭。岳飞却早有防备,他一边与奥敦扎鲁缠斗,一边留意着周围金兵的动向,每当有金兵靠近,便用枪杆将其逼退。
两人斗了约有二十回合,奥敦扎鲁渐渐有些力竭。他本就身材魁梧,穿着厚重的铠甲,骑马作战本就消耗体力,如今与岳飞在马下缠斗,更是渐感不支。岳飞见状,心中暗道时机已到。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奥敦扎鲁的大刀朝着自己肩头砍来,就在大刀即将落下的瞬间,岳飞猛地矮身,手中沥泉枪如闪电般向上一挑,“噗嗤”一声,枪尖精准地刺穿了奥敦扎鲁的咽喉。
奥敦扎鲁双目圆睁,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手中的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从马上摔了下来,溅起一片积雪。
金兵见黑风大王被杀,顿时乱作一团。岳飞趁机振臂高呼:“黑风大王已死!尔等若再顽抗,休怪某手下无情!”他一边喊,一边朝着金兵冲去,沥泉枪挥舞间,又刺倒两名金兵。
金兵本就军心涣散,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逃窜。岳飞也不追赶,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金兵逃窜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此时,李现等人从山谷中跑了出来,见岳飞安然无恙,皆是大喜过望。“将军威武!”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对着岳飞拱手行礼。
岳飞摆了摆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前往山神庙汇合,以免金兵去而复返。”
众人点头称是,当下便搀扶着伤员,押着拓跋耶乌,跟着岳飞朝着山谷东侧的山神庙走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映得众人的身影格外挺拔。岳飞走在最前面,手中的沥泉枪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望着前方的山路,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要与金贼血战到底,哪怕孤身一人,也绝不退缩。
山神庙的残垣在暮色中如困兽蛰伏,积雪从破损的瓦檐簌簌坠落,砸在门前的松枝上,抖落满枝碎玉。岳飞刚将拓跋耶乌重新捆牢在神龛旁的石柱上,便闻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是金军的沉重铁蹄,倒似宋军信使的轻骑。众人顿时警觉,李现握紧腰间环首刀,岳飞则按住了背上的沥泉枪,目光如炬望向山口。
片刻后,一道狼狈的身影冲破暮色:那人身披两当铠,甲叶上凝着薄冰,肩甲崩了半片,露出底下渗血的粗布中衣,胯下战马口吐白沫,前蹄一软,竟直直栽倒在雪地里。信使滚落在地,挣扎着爬起,从怀中掏出一卷染了尘的黄麻文书,指尖冻得发紫,却死死攥着不放:“岳将军……王制置使有令……”
岳飞跨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见信使颈间有一道刀伤,血痂混着雪水凝成暗红,便知是穿越金兵防线而来。他接过文书,展开时指腹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字迹遒劲,盖着“制置两河军事王彦”的朱印,墨迹未干处还沾着几粒雪粒——“岳飞所部速赴荣河,扼守要隘,协同防备金军南下,不得有误。”
“王彦……”岳飞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指节骤然收紧,文书边缘被捏得发皱。左臂旧伤突然抽痛,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八字军营寨:帐内烛火摇曳,王彦拍案怒斥他“擅自出战,违逆将令”,他牵着马离开,如今王彦委以“把隘”重任,他却只觉喉间发堵——那日帐前的争执如刺在喉,他实在无颜再与王彦共事。
“将军,这是好事啊!”李现凑上前来,见岳飞面色凝重,又咽了回去,“可是……有难处?”
岳飞抬眼,见庙内其余士兵皆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他们久散无依,终于有了明确的去处。可他攥着文书的手却迟迟不肯放下,雪从破窗吹进来,落在手背上,凉得刺骨:“我与王制置使……前有嫌隙,如今同处一营,恐生事端,误了抗金大事。”
“这……”李现愣住,随即道,“将军一心为国,何错之有?那日之事,将军也是抗金心切,王制置使胸怀坦荡,定会谅解!”
“非也。”岳飞摇头,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东京开封府的方向,“我听闻,李纲相公罢相后,宗留守与我大哥王将军(王棣)主持抗金大局,收编义军百万,积粮足供半年。大哥昔年单骑冲阵,收杨再兴、斩曹成,忠勇之名传遍河北,我若率部南下,投奔王棣大哥,定能更效全力。”
李现闻言,当即单膝跪地:“现愿随将军南下!其余弟兄若愿去,便同往;若不愿,我去荣河向王制置使解释,绝不让将军为难!”
庙内士兵面面相觑,片刻后,那三名负伤的士兵率先开口:“我等蒙将军相救,愿随将军赴汤蹈火!”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连被捆着的拓跋耶乌都愣住,望着这群衣衫褴褛却眼神炽热的宋军,竟忘了讥讽。
次日天未亮,众人便启程南下。岳飞将拓跋耶乌交由两名士兵看管,自己则牵着战马走在最前,沥泉枪斜背在肩,枪尖映着熹微的晨光,泛着冷冽的光。李现扶着伤员走在中间,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的山路,生怕金军追来。
行至第五日,进入相州地界,沿途渐见流民扶老携幼,皆是避金兵而来。这日午后,刚转过一道山坳,忽闻前方林中传来金人的呼喝声,紧接着,百余骑金兵如黑云般涌出,为首金将生得虎背熊腰,左目蒙着黑布,只余右目如鹰隼般狠厉,手中一柄开山斧足有碗口粗,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是金军的‘独眼龙’完颜烈!”一名曾在相州守过城的士兵惊呼,“此人嗜杀成性,前几日刚屠了安阳堡!”
岳飞心中一沉——此处是平原,无险可守,宋军虽有十一人,却半数带伤,还要看管俘虏,硬拼绝无胜算。他当机立断:“李兄弟,你带伤员和拓跋耶乌从右侧山沟撤退,我来断后!”
“将军又要孤身犯险?”李现急道,“这次我与你一同!”
“不行!”岳飞厉声道,“伤员需要你护着,南下投王将军,还需你相助!快走!”
话音未落,完颜烈已挥斧冲来,身后金兵如潮水般涌至。岳飞翻身上马,沥泉枪在手,迎着金兵便冲了上去:“金贼休走!岳飞来也!”
枪尖挑落最先冲来的金兵弯刀,岳飞借势翻身下马,避开完颜烈的开山斧——那斧刃擦着马腹劈过,将雪地砍出一道深沟,积雪飞溅。他转手一枪,刺穿一名金兵的咽喉,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如红梅骤绽。
李现见状,知不能再拖,忙指挥伤员撤退,自己则提刀守在沟口,斩杀了两名追来的金兵。可金兵人数太多,很快便有数人绕过岳飞,朝着山沟冲去。李现挥刀阻拦,却被一名金兵从侧面偷袭,刀砍在肩甲上,火星四溅。
“李兄弟!”岳飞瞥见,心中一急,猛地一枪逼退完颜烈,转身便往山沟方向冲。可就在此时,一支冷箭从斜刺里射出,直取岳飞后背——那是完颜烈暗藏的弓箭手,箭杆上还缠着狼牙刺。
千钧一发之际,李现猛地扑上前,将岳飞推开。箭簇“噗嗤”一声穿透他的肩胛,箭尾的羽毛在风中颤了颤。李现闷哼一声,却反手抽出腰间短刀,掷向那名弓箭手,正中其面门。
“找死!”完颜烈见偷袭不成,怒吼着挥斧劈向李现。李现刚拔出肩上的箭,鲜血如泉涌,哪来得及闪避?只听“铛”的一声,他用刀勉强格挡,却被斧力震得虎口崩裂,刀身脱手飞出。完颜烈顺势一斧,劈中李现胸口,玄铁斧刃劈开铠甲,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粗布战袍。
“李兄弟!”岳飞目眦欲裂,疯了般冲向完颜烈,沥泉枪舞得如疾风骤雨,枪尖直指其独眼。完颜烈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却仍狞笑道:“南蛮小儿,看你还能撑多久!”
李现倒在雪地里,气息微弱,却仍伸手抓住岳飞的战袍下摆,声音嘶哑:“将军……莫要管我……速去开封……投王将军……完成抗金大业……”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半旧的铜牌,上面刻着“殿前司李现”五字,“这是我的军牌……若能见着王将军……替我说……我未能……陪将军走到底……”
话音未落,李现的手便无力垂下,双目圆睁,望着南方的天空——那里是开封府的方向,是他未竟的抗金之路。
“啊——!”岳飞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猛地将沥泉枪刺入完颜烈的肩胛。完颜烈惨叫一声,拔斧便逃,金兵见主将受伤,顿时乱作一团。岳飞却无心追赶,抱起李现冰冷的身躯,跪在雪地里,泪水混着血水落在李现的脸上。
夕阳西下,将雪地染成一片血红。岳飞亲手将李现埋在山沟旁的松树下,立了块木牌,上面刻着“宋将李现之墓”。他拾起李现的军牌,揣进怀中,又看了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拓跋耶乌,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只剩如寒潭般的坚定。
“李兄弟,”岳飞对着墓碑深深一揖,“我定不负你所托,南下开封,投奔王将军,杀尽金贼,还我河山!”
说罢,他翻身上马,沥泉枪斜背在肩,身后跟着幸存的几名士兵和俘虏,朝着开封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寒风卷着雪粒,打在他的战袍上,却吹不散他眼中的信念——李现的遗愿,抗金的大业,都在前方等着他;而那位在东京主持抗金大局的王棣,便是他此刻唯一的指望。马蹄踏雪声渐远,只留下那座孤零零的墓碑,在太行山谷间,守着未竟的忠魂。
开封府的城门在暮色中如巨兽蛰伏,吊桥横跨护城河,桥面积雪被往来马蹄碾得紧实,泛着青黑的光。岳飞勒住战马,望着城头飘扬的“宗”字大旗与“王”字帅旗交相辉映,旗角被北风扯得猎猎作响,心中不由得一紧——这便是如今抗金的中枢之地,也是李现临终前叮嘱他务必抵达的地方。
城门守军见他身着旧战袍,肩背沥泉枪,身后跟着几名带伤士兵与捆绑的俘虏,当即上前盘问。岳飞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王彦那卷黄麻文书与李现的军牌,沉声道:“吾乃岳飞,特来投奔王将军与宗留守,有要事禀报。”
守军见他神色凝重,又看了眼被捆得结实的拓跋耶乌——那金将头盔上的黑雉羽格外扎眼,便知非同小可,忙引着众人往荆国公府而去。沿途皆是忙碌的景象:义军士卒扛着粮草往来穿梭,工匠在城角锻造兵器,铁匠铺的火星溅在积雪上,瞬间融成细小的水洼;巷口酒肆里,几名将领围着舆图争论,声线虽低却透着激昂,连檐下悬挂的冻肉都似在跟着震颤。岳飞望着这一切,心中暖流涌动——原来真如传闻所言,宗泽与王棣已将开封打造成了抗金的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