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敢动手?!萧升捂着肿起的脸吼道。
江寒学着他的样子摊手:怎么?不能打吗?
说着衣袖一卷,地上的紫钱尽数飞入掌中:这可是我堂堂正正挣来的血汗钱,不是你的施舍!话音未落已驾云而去,转眼消失在峡谷外。
一道黑影闪过,黑袍仙人扶起萧升:道兄无恙否?
萧升对好友曹宝咧嘴一笑:不妨事,让那小子偷袭得手了。
曹宝眯眼笑道:要不要追上去教训他?
罢了罢了。萧升摆摆手,挨一拳又不掉块肉。
肯定又是你嘴欠。曹宝摇头。
萧升无奈地耸肩:天性如此,改不了啊。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取出账簿勾销了江寒的名字。
天际划过一道流光,落入峡谷芦篷区。曹宝感应着气息说道:陆压道兄回来了。
萧升惊讶道:这么快就斩了阿閦佛?不愧是陆压道兄。
曹宝招呼道,去看看佛陀的气运究竟有何玄妙。
萧升与曹宝驾云返回芦篷,正见陆压道人独坐叹息。
二人上前询问:道友为何愁眉不展?莫非让那阿閦佛走脱了?
陆压叹道:走脱个和尚倒无妨,只是我的斩仙飞刀被人夺去了。
竟有此事?萧升、曹宝大惊失色,何人如此大胆?
陆压将事情经过道来,末了说道:那灵台真君手段高明,取我法宝易如反掌。
二人相视骇然。忽闻香风拂面,只见火灵圣母款款而来。
见礼毕,火灵圣母问道:陆压道友此行可还顺遂?
陆压苦笑:顺遂得很,连看家法宝都顺遂丢了。
听罢萧升转述,火灵圣母也变了脸色:斩仙飞刀竟被夺了?
正是。陆压点头。
火灵圣母颈后一凉,急问:可有法子讨回?
陆压反问:你去讨?
火灵圣母沉吟片刻:不如另寻他法?
倒有个法子。陆压道,那灵台真君说十万紫钱便可赎回。
火灵圣母眼前一亮:十万倒不算多。
陆压起身笑道:既如此,还请道友速速支取。
火灵圣母为难道:初入三界,哪来这许多钱财?
道友不是掌管着老叟所赠的那船紫钱?
万万不可!火灵圣母连连摆手,那是修建祭天道坛的专款,岂能挪用?
陆压坚持道:暂借十万有何不可?
断然不行。火灵圣母态度坚决。
陆压叹道:看来只能去抢了。
曹宝忽然插话:说到这个,我倒认识个合适人选。前日结识个唤作无灯死的道人,专干收钱灭口的勾当,据说积蓄颇丰。
火灵圣母眼珠一转:道友不是还有钉头七箭书?不如用来算计那道人,待他奄奄一息时,我假意救治,索要二十万诊金如何?
陆压拍手笑道:妙计!就依此计行事。
萧升与曹宝齐声道:怎不多要些?三十万才够分。
火灵圣母抿嘴一笑:那便四十万。
议定之后,陆压立即设坛施法。这钉头七箭书看似法宝,实为咒术。需筑台结草人,上书敌名,头顶足下各置明灯,踏罡步斗,焚符结印,每日三拜。二十一日后午时,敌之魂魄尽散,此时射箭草人,如中真身,必令其形神俱灭。
然陆压刚设坛便遇难题,转头问曹宝:无灯死的本名为何?
曹宝一时语塞。无灯死显是道号,而咒术需用真名。修士皆藏真名于道号之下。
我来问。火灵圣母道。
曹宝诧异:他岂会告知?
圣母笑道:阴曹地府有生死簿,载众生真名寿数。
萧升接话:但地府只管凡人,无灯死已列仙籍,当归东王公管辖。
成仙前的记录尚在。火灵圣母说着燃起三炷香,结印祝祷:贫道火灵,恭请秦广王殿陶判官显圣。
青烟聚成神像,陶判官现身后却露疑色:你也叫火灵?
圣母施礼道:莫非另有其人?
自然。判官语气转冷,道友何事?
圣母说明来意,判官顿时震怒:尔等散仙竟敢窥探真名,欲坏阴律!
圣母从容笑道:判官误会了。贫道只想知道记载无灯死真名的文卷可还完好?若遗失反倒不妥。说罢袖中飞出一道仙光,没入青烟之中。
陶判官语气稍缓,颔首道:原来如此,待本神查看...咦?若非道友提醒,倒未察觉记录无灯死真名的文卷已然遗失。
言罢转向火灵圣母:本神需归去整理旧籍,先行告退。话音未落,神像已化青烟消散,唯余一张泛黄玉笺飘然而落。
火灵圣母疾步上前接住玉笺,见其上赫然写着无灯死真名,当即转身递给陆压。陆压面露喜色,抄录真名于草人之上。
萧升好奇问道:道友方才袖中所出何物?
火灵圣母笑而不答:此不足为外人道。
曹宝朗声笑道:无非是财能通神罢了。
火灵圣母但笑未语。
此时陆压已设好法坛,草人灯盏俱备,遂步罡踏斗,焚符结印,对着书写真名的草人开始祭拜。
——
东胜神洲檀朱山中,无灯道人持传书飞至千年古松下,扬声喝问:何人传书邀约?
云中传来应答,只见彩翎霞衣的男子飘然而下:在下孔翎。
无灯道人嗅其气息挑眉:西牛贺洲来客?
孔翎颔首:道友慧眼。
无灯道人忽道:听闻菩萨座下有金翎孔雀王...
孔翎冷然打断:此事与今日之约无关。
袖袍轻挥间,万枚紫钱悬于半空:替我杀个人。
无灯道人未接钱财:何人?
画卷展开,红衣女仙英姿灼灼跃然纸上。
好个仙姿!无灯道人击节赞叹,此乃何人?
孔翎沉声:玉极真君府尚书,火灵真仙。
无灯道人卷起画轴:天庭正神?得加钱。
无灯道人淡淡道:这不过是次要缘由,关键在于她风姿出众,品貌俱佳,诛杀这等人物贫道于心不忍,须得多加补偿。
孔翎问道:...加多少?
无灯道人略作沉吟,答道:两万紫钱。
孔翎面露迟疑:两万?未免太多,一万足矣。
无灯道人顿时不悦:何须你来定夺?是你去行刺还是贫道动手?要杀便付钱,不杀便将这些东西收回,囊中羞涩也敢来 ?
言罢无灯道人作势欲走,孔翎急忙唤住:且慢!就依你,加两万。
无灯道人这才转回身来,满意颔首:这才像话。先付钱,后办事。
孔翎咬牙又奉上两万紫钱,无灯道人将前后三万紫钱尽数收入囊中,随即问道:你现居何处?事成后我自会取其首级与你验看。
孔翎答道:待你诛灭火灵真仙,可来草云山寻我。话音未落,其背脊金光乍现,转瞬已遁入云霭无踪。
无灯道人望着消散的身影,暗自思忖:方才那抹金光,恰似孔雀展屏,想必就是孔雀大明王的坐骑了。
然而无灯道人并不在意这些,他素来见利忘义,只要酬金丰厚,无论目标是谁都敢下手。
离开檀朱山后,无灯道人驾云至一重天天门之下守候。
只待火灵真仙踏出一重天,便可取其性命。
但他无法进入一重天,因无天庭符诏,不得其门而入。
此刻天庭斗部东方斗宿第五尾极宫中,仙官们察觉纪算保命天书异状,立即向总监星君禀报。
总监星君命人呈上天书,翻至记载无灯道人仙籍之页细查。
但见页面上字明灭不定,竟与字交替闪现,其寿数亦在之间往复跳动。
怪哉。总监星君诧异道,此人将应劫数?可若是应劫,当显之象,怎会如此闪烁?
苦思无果,总监星君只得遣仙官传讯:速将此异状转呈南方斗宿处置。
南斗主生,或可查明缘由。
此事很快送达南方斗宿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查阅注生天书后亦见相同异象,却未能勘破玄机,遂转交北方斗宿。
当异状传至北方斗宿第一天枢宫,阳明贪狼星君即刻取出注死天书详查。
经过查阅《注死天书》,贪狼星君很快查明缘由,立即向总监星君禀报。
总监星君阅览天府宫文书后颔首道:竟是厌胜之术,不想凡间修士尚通晓这等仙家秘法。
此事既未违逆天规,亦未扰乱凡尘,总监星君便不再过问,只命人将文书转呈下级司命殿处置。
火灵真仙刚送走神农使者,便收到东方斗宿传来的文书。她详阅后命人归档备查,忽忆起使者所言:炎帝之女正是遭咒身亡,化作精卫鸟。不由思忖:莫非与诅咒无灯道人者有所关联?
不如亲往凡间查访无灯道人,探明因果。火灵真仙当即着手安排玉极真君府与司命殿事务,十一日后便启程下界。
无灯道人已在南天门外守候十二日。往来仙官虽众,却始终未见火灵真仙踪影。对此他毫不焦躁——当年为诛杀一名闭关修士,他曾苦守二十七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