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秦夜鸩轻抚腰间的葫芦，实际上......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陈坚宇：这附近可有湖泊？
有啊，就在山寨后面。陈坚宇疑惑地眨眨眼，秦大哥要做什么？
秦夜鸩没有回答，只是起身示意他带路。好奇的众人纷纷跟上，月光下，一行人穿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前。
秦夜鸩解下腰间的葫芦，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倾倒进湖中。
水面顿时泛起奇异的光晕，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浮现。银蓝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铺展在水中，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鳞片若隐若现。当那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精致面孔完全露出水面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鲛人？！杨青儿捂住嘴。
司泪警惕地环顾四周，在看到秦夜鸩时才放松下来。他游到岸边，湿漉漉的脑袋靠在秦夜鸩膝上，像只归巢的雏鸟。
这是司泪。秦夜鸩轻抚鲛人少年的发丝，我在长安宗时从黑商手中救下的。
西凉梅蹲下身，好奇地戳了戳司泪脸颊上的鳃纹：他会说话吗？
司泪猛地缩到秦夜鸩身后，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
别怕。秦夜鸩低声安抚，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鲛人少年这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谢、谢谢大家收留......
他的官话带着古怪的腔调，却意外地好听。许玉莉的软鞭不知何时已经缠回腰间，她上前一步：那些黑商对你做了什么？
司泪的鳞片不安地闪烁起来，秦夜鸩代他回答：被当作表演奴隶，受了不少折磨。他看向杨玄苍，长老，能让他暂居在这片湖中吗？
杨玄苍捋着胡须点头：既是秦小子带来的人，自然可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鲛人，说不定还能帮上大忙。
回议事堂的路上，郭嗣婵凑到秦夜鸩身边：秦大哥，你师父知道司泪的事吗？
不知道。秦夜鸩摇头，也不能让她知道。
为什么？她不是对你很好吗？李勖媛轻声问。
秦夜鸩停下脚步，血色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慕容诺婧是名门正派的长老，若知道我修炼血术，还私藏鲛人......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言下之意。
我们会保密的！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杨玄苍重重咳嗽一声：时候不早了，让秦小子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杨青儿带秦夜鸩来到一间收拾干净的木屋：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一直等着你回来。
屋内陈设简单却温馨，墙上甚至挂着一幅泛黄的儿童涂鸦——那是年幼的秦夜鸩和玩伴们一起画的。他指尖轻触画纸，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待杨青儿离开，萧玉梅的声音立刻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些人都可用，尤其是那个鲛人少年。他的歌声能迷惑心神，是绝佳的武器。
秦夜鸩走到窗前，望着月色下的山寨。八年前仓皇逃命的孩子们，如今已成长为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血债血偿......他轻声重复着誓言，眼中的血色似乎更加浓郁了。
窗外竹林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远处的湖泊泛起微波，隐约传来鲛人少年空灵的哼唱声，为这个不眠之夜平添几分神秘。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竹窗洒在秦夜鸩脸上时，他才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仿佛回到了八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光。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胸口——那颗血红色的宝石还在怀中安稳地躺着。
简单洗漱后，秦夜鸩径直走向湖泊。远远地就看见符蓉和符媚蹲在岸边，正小心翼翼地拾掇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一小堆晶莹剔透的鲛人泪珍珠，在晨光下泛着七彩光晕。
这是......秦夜鸩蹲下身，指尖轻触一颗珍珠，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淡淡忧伤。
秦大哥！司泪从水中探出头，银蓝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琥珀色的大眼睛还带着些许红肿，对不起，我、我昨晚......
符蓉捧着一把珍珠站起来，无奈地笑道：这小家伙半夜唱歌，唱着唱着就哭起来了。我们听到动静赶来时，湖岸已经铺了一层珍珠。
想起族人了？秦夜鸩接过符媚递来的手帕，轻轻擦去司泪脸上的水珠。鲛人少年点点头，细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唱到《归海谣》时，突然想起姐姐们......
秦夜鸩想起萧玉梅昨晚的叮嘱——鲛人泪珠是上好的法器材料。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手帕，揉了揉司泪的脑袋：别难过，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尝尝，山寨特制的桂花糕。
看着司泪破涕为笑的模样，秦夜鸩忽然想起正事。他嘱咐双胞胎照顾好鲛人，转身朝山寨最高的了望塔走去。竹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响，晨风裹挟着山间雾气拂过脸庞。登顶时，果然看见平台中央刻着繁复的阵纹——正是萧玉梅所说的位置。
血魄石......他取出那颗红得妖异的宝石，按照萧玉梅的指示将其嵌入阵眼。刹那间，宝石内部的血丝如同活物般游动起来，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血色屏障以高塔为中心缓缓展开。
范围居然覆盖了整个山寨？秦夜鸩有些吃惊。萧玉梅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惊讶吗？这说明你的血术修为比我想象的更高。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此阵不仅能抵御外敌，还能感应闯入者的恶意。不过......
不过什么？
维持阵法需要定期补充血气。萧玉梅轻笑道，正好让那个鲛人多哭几次，他的泪珠蕴含的精纯水灵之气，是绝佳的养料。
秦夜鸩皱眉，正想反驳，却听见塔下传来杨青儿的呼喊：秦大哥！陈坚宇他们在练武场等你呢！
他最后看了眼已经隐入空气中的阵法光晕，转身下楼。经过湖边时，司泪正在给围观的孩子们展示如何让水滴在空中凝成小鱼形状。阳光下，鲛人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昨夜的低落仿佛从未存在过。
秦大哥！司泪看到他，兴奋地挥手，我教大家唱《采莲曲》好不好？
望着那一张张期待的脸庞，秦夜鸩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勉强笑了笑：你们先玩，我晚些再来。说罢快步离开，指甲又一次深深掐进掌心。
萧玉梅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怎么？心软了？别忘了，你回来的目的可不是陪孩子们玩游戏。
竹林沙沙作响，盖过了秦夜鸩沉重的呼吸声。远处练武场传来的刀剑相击声，与记忆中八年前那场屠杀的惨叫诡异地重叠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血色渐渐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