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眉头拧成疙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弯刀——他虽瞧不上拉布拉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却也不敢放任邦交失礼的事情发生。
副将只能压下心头的不爽,苦口婆心地劝道:“将军,他国既是以‘友谊’为名来访,这事关两国邦交,咱们若是失了礼仪,传去国王耳中,您免不了要受责罚!不如先让他们进城,问清底细再上报国王,也不迟啊!”
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您想啊,若是他们真是小国,哪有能力抢棉人留下的地盘?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还能把他们的地盘也一并拿下;可万一是强国呢?咱们这般怠慢,岂不是给对方开战的由头?到时候国王怪罪下来可不好交代!”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拉布拉手指敲了敲城墙垛口,眉峰微蹙,沉吟片刻后才点头,转头对身边的百夫长吩咐道:“那就让他们进城!不过——只能让使者进来,他带的士兵必须后退千米,在城外等着!”
百夫长领命,快步走到城墙边,清了清嗓子,对着城下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尔等既是他国使者,便可入城!但只许使者一行进来,护卫军队须后退千米,在城外等候,不得靠近!”
城下的淳于越闻言,手指捻着胡须,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反正目的是为后续大军铺路,这点让步不算什么。
淳于越转身对身后的五百士兵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在城外扎营等候,自己则带着使团的十余人,跟着前来引路的孔雀王朝士兵,朝着城门走去。
经过一番仔细搜查,确认使团的人没有携带兵器后,淳于越等人终于进入基拉城。
拉布拉将他们请进城主府的偏厅,粗陶茶杯刚斟上温热的茶水,拉布拉便急切地问道:“敢问这位使者,你们究竟来自何方?我孔雀王朝从未听说过‘大秦’这个国家,你们可有信物证明身份?”
淳于越坐得笔直,神色不卑不亢,缓缓开口:“按你们的方位算,棉人部落住在你们东边,而棉人的东边是百越;穿过百越,便是我大秦的疆域,两国相隔约两千里——不过如今百越已被我国吞并,棉人之地也已归入我大秦,我们两国现在已经接壤。至于信物……”
说着,淳于越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拿出一卷用丝绸包裹的精美书册,递了过去:“这是我大秦的国书,便是信物。”
随行的翻译赶紧将淳于越的话逐字译出,指尖还指着国书上雕刻的大秦龙纹。
拉布拉的副将连忙接过国书展开——虽然看不懂上面的篆字,但国书精美,纸张更是他们从未见过之物,丝绸更是细腻得从未见过,连捆扎的绳子都是掺了金线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制作的。
拉布拉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似随意地问道:“哦?不知大秦国人口有多少?国土面积多大?有多少座城邦?”
面对这种试探性的问题,淳于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如实的报出了数字:“我大秦如今有百姓六千万!兵马六百六十万!国土面积逾一千万平方公里!大小城池共计九百六十座!”
这话一出,拉布拉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撞在桌案上,茶水溅出半杯;副将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手里的国书都差点掉在地上。
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荒谬”二字——孔雀王朝作为最强大的国家,也才一千二百万人口、不到八十万兵马,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大秦”,怎么可能比孔雀王朝强这么多?
“使者莫不是在夸大其词,诓骗我等吧?”拉布拉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嘲讽,“况且你国既然已经吞并了那什么百越,为何还要盯着棉人这块无主之地?如今那些逃难的棉人已被我国接收,他们曾经的地盘,自然也该归我孔雀王朝所有!”
“将军此言差矣。”淳于越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我国吞并百越,是百越百姓主动归附;棉人之地也并非无主——那是我国先锋战兽踏平的疆域,如今已是一片焦土,这便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我国目前还有六十余万兵马,正在统筹治理新占领的地盘,岂会是‘无主之地’?”
翻译刚把“战兽”二字译出,拉布拉和副将的脸色瞬间变了——两人几乎同时想起一个月前,那只踏塌城墙、喷吐雷浆的金色三首怪物!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心里原本的笃定瞬间动摇起来。
可拉布拉很快又稳住心神,猛地拍了下桌案,茶水都晃出了杯沿,他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你国的‘战兽’?真是可笑!那般可怕的怪物,早就脱离人的控制了,哪会听人差遣?想靠虚张声势吓唬我,真是异想天开!来人!”
随着拉布拉的高声呼喊,门外立即冲进十数士兵:“请使者们下去歇息,好生‘照看’着,等我上报国王,再听候发落!”
这次,连一直劝拉布拉的副将都没有阻拦——因为副将心里也觉得,这使者说的“大秦”太过离谱,孔雀王朝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怎么可能有国家比孔雀王朝还要强大,而且强上数倍?
若不是顾忌对方是“国使”,事关邦交,他们早就下令把这些满口胡言的人拖出去斩了。
淳于越被两名士兵“请”着往外走,脚步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路过偏厅门口时,淳于越还回头冲拉布拉二人勾了勾唇角,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耐人寻味。——他反倒盼着这些人再无礼些,最好能把整个使团都扣下,甚至痛下杀手!
那样一来,他误导扶苏的过错便会被人遗忘,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为国捐躯”的美名,这趟出使就算没白来。
淳于越等秦国使者被带下去后,拉布拉便对副将命令道:“都拉稀,你即刻率领三千士兵,去将城外使者的军队武器收缴了,请入城中来,好生照看起来。”
“是!”副将闻言,立即应声。倒也没有反驳。
使者都被关起来了,那些士兵当然也得抓起来了,不然还能让那些人去报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