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往包里一塞，拉链拉到一半卡住，她猛地一扯，布料“刺啦”一声裂了道小口。
她盯着那破口看了两秒，忽然想笑。
前脚还气得手抖，后脚就被个破拉链拦住。
沈墨渊扫了一眼：“换一个吧，这包缝了三次了。”
“不换。”她嘟囔，“还能用。”
“口红掉漆不换，伞断两根还撑，水杯漏水拿胶带缠。”他盯着她，“省着干啥？给未来老公攒彩礼？”
她抬脚就踹过去：“谁要你彩礼！再说一句撕你嘴。”
他侧身躲开，嘴角翘了下，眼神却没松。
她坐回椅子，教室安静下来，只剩空调外机嗡嗡响。
脑子里却乱得很。
林悦发的视频还在手机里，但她没再点开。
不是不敢，是烦了。
可那些话像蚊子，绕来绕去——“你以为你很干净？”“我有更多视频”“天台见”。
越不想听，越在耳边响。
尤其是那句：“沈墨渊曾经只对她笑。”
她不信，可还是忍不住想：他们高中到底什么样？
她翻相册，不看照片，看时间。
九月，军训合影，他站在方阵最前，背挺得笔直。
十月，宣传部招新，他帮她拎箱子上四楼，手稳得像没重量。
十一月，下雨，她没带伞，他默默把伞偏过来，自己半边肩膀湿透。
十二月，跨年晚会，她跳舞，他在台侧站着，全程没低头看手机。
这些事一件件冒出来，清楚得像昨天。
可林悦说的呢？
她说高二冬天，他送她围巾。
她说他病假时，天天给她发语音读笔记。
她说他唯一一次迟到，是因为她发烧，他翻墙送药。
姜悦兮一条条对。
围巾？他从不戴，说勒脖子。
语音读笔记？他手机连语音功能都没开过。
翻墙送药？他那会儿争保送，迟到一次扣分，翻墙等于退学。
她越想越不对劲。
这些“回忆”，听着动人，细看全是破绽。
她打开百度，搜“沈墨渊 高中”。
跳出来一堆旧帖。
有个热帖：《沈神唯一心动过的人，是林悦？》
她点进去，说林悦体育课晕倒，他抱她去医务室，一路没放。
评论都在磕：“冷面校草破例！”
她往下翻，看到一个叫“林晓同桌”的回了句：“抱是抱了，但老师叫他去的，他全程脸黑得像要杀人。”
她心里一松。
又一条：《沈墨渊唯一一次逃课，是陪林悦看日出》。
说他凌晨四点骑车带她上山，裹一条毯子。
姜悦兮冷笑，点进去。
底下有人回：“那天我值日，他在教室写物理竞赛题，写到七点。”
还有人说：“我晨跑，看见他在校门口等校车，穿得跟去考试似的。”
她截图发给林晓——她闺蜜，也是沈墨渊高中同班。
不到十秒，林晓回语音：“你疯了？现在还信这些？”
“我没信。”她回，“我就想知道，哪些是真的。”
“真的？”林晓笑出声，“他课间喝水都掐表，能陪你去看日出？林悦是常找他，但他理都不理。有次塞情书，他当着全班扔垃圾桶，说‘别浪费我时间’。”
她握着手机，手心有点湿。
“那她说他写过信呢？”
“写信？”林晓乐了，“他连作业都懒得抄，能写情书？高二班主任让他写三千字检讨，他抄两百字就交了，说‘没话可说’。”
她挂掉语音，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原来那些“深情回忆”，全是编的。
她突然想起沈墨渊说过：“她以为我喜欢她。”
不是误会，是自我感动。
她打开聊天框，想找他说话，却发现他已经在群里发了消息。
【沈墨渊】：宣传部新活动方案，今晚八点会议室讨论。
她盯着那条消息，忽然笑了。
这家伙，明明知道她心乱，还装没事人。
可她喜欢这样。
不喜欢那种张口就“宝贝别怕”的男生，沈墨渊从不哄，但他一直在。
她起身去接水，路过镜子，看见自己嘴角翘着。
“笑什么呢？”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笑你高中那么惨。”她拧上杯盖，“被人追成那样，还不让骂人。”
“骂了。”他靠在门框上，“我说‘你再发消息，我拉黑’。”
“然后呢？”
“她发了三天，我第四天拉黑。”
“你拉黑她了？！”她瞪大眼。
“嗯。”他点头，“还屏蔽了所有账号。她妈后来打电话给我妈，说我不懂尊重女生。”
她噗嗤笑出声：“那你妈怎么说？”
“我妈说，尊重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忍受骚扰。”
她笑得肩膀抖：“你妈太刚了。”
“家教。”他淡淡道，“我妈常说，对无理取闹的人客气，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她看着他，忽然有点心疼。
他表面冷，其实早被这些事磨出茧了。
而她还在纠结“他有没有心动过一秒”。
蠢不蠢。
她走过去，把水杯塞他手里：“请你喝的。”
“白开水？”
“嗯，比奶茶健康。”
他低头喝了一口，没说话，耳尖有点红。
她转身要走，他叫住：“等下。”
“干嘛？”
“你是不是在查什么？”
她一顿：“没啊。”
“你刚才搜了三遍我的名字。”他看着手机屏幕，“浏览器记录同步了。”
她脸一热：“你同步干嘛！”
“没关。”他面不改色，“而且，你搜的都是高中旧事。”
她不想瞒，点头：“我想知道，她那些话，有几句是真的。”
他沉默几秒，说：“她确实请过一个月病假。”
她心跳快了。
“但我没送笔记。”他继续说，“是班长统一收的，我那份，让同桌交了。”
“那……你去过她家吗？”
“没有。”他摇头，“她住东区，我住西城，高中三年，我出校门最远就到过便利店。”
“那翻墙送药？”
“不可能。”他冷笑，“我那会儿争保送，迟到一次都影响评分。”
她松了口气，又问：“她对你，真的只是单方面？”
“单方面。”他看着她，“我连她生日都不知道。”
她笑了，这次是真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他盯着她两秒，移开视线：“别傻乐。”
“我高兴。”她踮脚想揉他头发，被他偏头躲开。
“别闹。”他声音低，“一会儿开会。”
“开什么会。”她撇嘴，“你不就是想让我别想那些破事？”
他不否认：“你聪明点。”
“我本来就很聪明。”她得意，“不然能看穿林悦的套路？”
“她套路不难。”他靠墙站着，“难的是，她把自己活成了言情剧女主，还指望别人配合演出。”
“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她演得够惨，你就得心疼她？”
“差不多。”他嗤笑，“可惜，我对戏精过敏。”
她笑得停不下来，干脆靠在墙上喘气。
他看着她，忽然说：“你不用一个个去对证。”
“嗯？”
“你信我，就够了。”
她愣住。
他很少说这种话。
平时都是“别理她”“别见她”“别浪费时间”，从不说“你信我”。
她抬头看他，他目光很稳，没闪。
她忽然觉得，那些查来查去的证据，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站在这里，没走，也没骗她。
她小声说：“我信你。”
他点头，伸手揉了下她头发——这次没躲。
“走吧。”他抬步，“开会。”
她跟上，走到门口，手机又震了。
还是林悦。
她看都没看，直接按灭。
沈墨渊回头：“不看？”
“看什么。”她把手机反扣在掌心，“她的‘回忆’，连基本逻辑都没有。”
他嘴角微扬：“终于想通了？”
“早想通了。”她瞪他，“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被她骗过。”
“我被骗过。”他忽然说。
她一愣：“什么时候？”
“高二她请病假，我以为她真病了。”他淡淡道，“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想让我关心她。”
“然后呢？”
“然后我学会了，别对虚假情绪买单。”
她看着他，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冷静。
因为他早就经历过一轮闹剧。
而这次，他不想让她也卷进去。
她抓紧书包带，低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没让我一个人查这些。”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她：“我没想瞒你，只是……”
“只是不想我难过。”她接上，“我知道。”
他没说话，但眼神软了一瞬。
两人走到会议室门口，他推门。
她跟进去，刚坐下，手机亮了。
林悦最后一条消息：
“你真的以为，他对你好，是因为你特别？”
她盯着那行字，慢慢抬眼，看向对面的沈墨渊。
他正翻文件，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是带点甜的笑。
她把手机翻过去，压在笔记本底下。
然后伸手，把桌上的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抬头，她眨了眨眼。
他懂了，低头喝水，嘴角压了压，没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