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捏着银行卡的手心沁出了薄汗，塑料卡面边缘有点硌指节，是前天才在银行新办的储蓄卡，背面还贴着张半掉不掉的白色标签，印着一串模糊的客服电话。她站在文创园招商中心门口，抬头看了眼玻璃门上“园区招商”的金色字牌——半年前第一次来，她攥着皱巴巴的创业计划书，连进门都要在门口徘徊三分钟，现在指尖划过卡面，倒生出几分“底气”来。
推开玻璃门，空调风裹着点速溶咖啡的苦味吹过来。中介小哥还是上次那个穿格子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夹着本卷边的户型图，老远就笑着迎上来：“林小姐！这次是带准信来的吧？”
“嗯，先看看上次说的那间。”林薇把银行卡塞进帆布包内袋，拉好拉链——这卡里的一百六十万，是“老巷烟火”系列和“巷里时光”定制订单的利润，还有她攒了三年的积蓄，每一分都浸着熬夜改设计、跑厂家谈工艺的辛苦，攥在手里比任何东西都踏实。
跟着中介小哥往园区深处走，石板路两旁的凤凰木刚抽新芽，嫩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路过之前常去的打印店，张姐正趴在柜台上捆宣传册，看见林薇就挥挥手：“薇薇！要是租到工作室，打印的事包在姐身上，给你算成本价！”
林薇笑着应了声，心里暖融融的——文创园的这些人，从最初看她“小姑娘瞎折腾”，到后来帮她推荐客户、借工具，看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份人情味比什么都珍贵。
目的地在园区角落，是栋两层小楼的一楼，门虚掩着，中介小哥推开门时，阳光“哗啦”一下涌进来，落在林薇脸上，暖得她下意识眯了眯眼。三十平左右的空间，方方正正，朝东的墙有扇大窗户，窗外正对着棵老樟树，枝繁叶茂的树冠几乎遮了半扇窗，风一吹，叶子“沙沙”响，碎光落在水泥地上，像撒了把星星。
“你看这采光，绝了！”中介小哥指着窗户，“早上晒得到太阳，下午樟树挡阴凉，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之前是家手作工作室，搬走时把吊顶和基础电路都留下了，你直接用就行，省不少装修钱。”
林薇走到窗边，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玻璃，能闻到窗外飘进来的樟木清香。她想象着这里摆上工作台，墙上贴满老巷的照片，展示柜里放着“老巷晨曦”“老巷烟火”系列文创，连角落里的小隔间都能改造成仓库，堆着打包好的快递箱——这不就是她去年在市集摆摊时，趴在折叠椅上偷偷画的“梦想工作室”草图吗？
“租金多少？”林薇回头，声音比自己预想中更稳。
“每月八千五，押三付一，年付的话还能打九折。”中介小哥翻了翻户型图，“你上次说预算十万以内搞定前期，年付加简单装修，刚好够。”
林薇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的“工作室预算表”——装修两万五，工作台和展示柜一万八，打印机和电脑一万二，剩下的留着当备用金。她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遍，确认没超支，才抬头：“行，我租了。”
签合同的时候，林薇用的是江屿送她的那支黑色中性笔，笔杆上有个小小的仙人掌刻痕，是上次他帮她修电脑时不小心划的。她握着笔，一笔一划写“林薇”两个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极了去年在老巷拍晨雾时，相机快门的声音。签完最后一个字，她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扣——是江屿送的“老巷钟楼”树脂挂件，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踏实得很。
“搞定！”林薇把合同折好放进帆布包，第一时间拨通了顾妍的电话。听筒刚贴到耳边，就传来“咔嚓咔嚓”的薯片声，接着是顾妍拔高的尖叫：“啥？租到了？！林总！你也太牛了吧！地址发我！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今晚必须庆祝！火锅！要特辣！毛肚点两份！一份烫着吃，一份……一份再烫着吃！”
林薇被她逗得笑出眼泪，连说“别急别急，我还在招商中心呢”，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接着是顾妍呛咳的动静：“咳咳……刚吃薯片太急，呛着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订火锅店，咱们吃小区楼下那家‘老重庆’，老板娘认识咱们，肯定给咱加麻加辣！”
挂了电话，林薇给江屿发了张工作室的照片，配文：“以后咱们有‘正经根据地’啦！【得意】”没两分钟，江屿就回复了，附带一个“点赞”表情：“周末我陪你去量尺寸，帮你画装修草图，老樟树旁边的窗户别封，采光好，还能放盆仙人掌。”
看到“仙人掌”三个字，林薇忍不住笑了——他还记得她上次养死仙人掌时，蹲在工作室门口叹气的样子。
晚上的“老重庆火锅店”里，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辣香飘满整间小店。老板娘端着一碟毛肚过来，笑着拍了拍林薇的肩膀：“听说你租工作室了？以后常来，姐给你留靠窗的位置！”
“谢谢姐！”林薇刚要接毛肚，顾妍就抢了过去，“啪”地扔进锅里，盯着表喊：“七上八下！林总你别碰，我来烫，保证脆！”
毛肚刚捞起来，顾妍就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却还含糊不清地说：“林总，以后我就是‘小薇文创’的运营总监了啊！我跟你说，我的职责包括：监督你别熬夜改设计稿、帮你试吃下午茶、还有……还有跟客户砍价！上次张总那事，我都学会了，下次我帮你掰扯！”
“行啊顾总监，”林薇夹了块豆腐放进锅里，“那我给你定个KpI：每月至少发现三个省钱小技巧，比如打印纸双面用，奶茶点中杯别点大杯。”
“没问题！”顾妍拍着胸脯，“我还能做‘下午茶周报’，每周评选‘性价比最高零食’，保证用最少的钱，让咱们团队（目前就俩人）吃最香的！对了，咱们工作室墙上得贴老巷的照片，陈伯煮姜撞奶的、张师傅修鞋的，客户一进来就知道咱们是‘有故事的文创’，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装修强多了！”
林薇点点头，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市集摆摊时，顾妍陪着她在寒风里站了三个小时，最后两人分吃一碗热乎的麻辣烫。那时候她们连“工作室”这三个字都不敢想，只盼着能多卖几个冰箱贴，现在却能坐在这里，规划着属于自己的空间，心里像被红油锅底暖得发烫。
“对了，”林薇喝了口酸梅汤，压下嘴里的辣味，“江屿说周末帮咱们量尺寸，还画装修草图，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把展示柜做成老木板的，跟老巷的门墩一个材质，肯定好看。”
“江大神靠谱！”顾妍竖起大拇指，“上次他帮你改展陈方案，连灯光角度都算好了，比专业装修公司还厉害。对了，咱们要不要在工作室角落放张小桌子，摆上陈伯的姜撞奶，客户来了就端上一杯，又暖心又有特色，比送小礼品强！”
“这个好！”林薇眼睛亮了，“我明天就去跟陈伯说，让他多煮点，咱们按成本价买，既帮了陈伯，又能让客户尝到老巷的味道，一举两得！”
火锅吃到一半，林薇掏出手机，对着冒着热气的锅底和满桌的菜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庆祝‘小薇文创’有了根据地！未来一起，把老巷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配图里，顾妍正举着毛肚比耶，脸上沾了点红油，笑得眯起了眼。
发完朋友圈，林薇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工作室照片，又看了看对面吃得热火朝天的顾妍，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踏实——原来梦想不是突然照进现实的，是从市集摆摊的折叠椅，到老巷的小店面，再到现在的文创园工作室，一步一步，踩着汗水和笑声，慢慢走过来的。
晚风从火锅店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暖。林薇知道，工作室只是一个新的开始，以后还会有改不完的设计稿、谈不完的客户、解决不完的问题，但只要身边有顾妍这样的伙伴，有江屿这样的支持，哪怕再难，她也有勇气走下去。
毕竟，她的梦想从来不是“开一间工作室”，而是让更多人透过她的文创，看见老巷的晨雾、糖水铺的甜香，还有那些藏在旧时光里的、热气腾腾的生活。而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能把这些梦想，一点点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