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躲闪不及的尘民队员被酸液擦过小腿,防护服和皮肉瞬间焦黑碳化,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倒在地上痛苦翻滚。
“掩护伤员!后撤!向b点集合!”马克果断下令,链锯刀挥舞着格挡开一道射向担架的酸液,酸液在锯齿上爆开,腾起大股腐蚀白烟。猎荒者们互相掩护,边打边撤,队形在蛇狗和未知噬极兽的双重夹击下变得散乱而艰难。
“白老呢?谁看见白参宿教官了?”冉冰在更换能量弹匣的间隙嘶哑地问了一句,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眼前阵阵发黑。
混乱中,有人茫然摇头,有人只顾着开枪和躲避酸液。墨城双刀格开一只蛇狗的扑击,抽空飞快地扫了一眼之前逍遥消失的方向,只看到一片翻腾的猩红雾气和狰狞的断壁残垣。
“没看见!可能跟上队伍了!”一个离得近的尘民队员气喘吁吁地喊着,扛着伤员跌跌撞撞地后退。
冉冰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眼下汹涌扑来的怪物和不断倒下的队友让她无暇细想。她咬紧牙关,再次端起滚烫的枪,瞄准一只试图从侧面迂回的刺鳗。“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撤!”
猎荒者队伍且战且退,像被潮水冲击的礁石,艰难地汇合到预定的b点,一片相对开阔、由几块巨大混凝土板勉强支撑出的空地边缘。几辆改装过的、覆盖着简陋装甲的运输车引擎已经点火,发出粗重的轰鸣,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
“快!伤员先上!墨城,艾丽卡,带人建立防线!冉冰,压制高处!”马克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守在最后,破晓重立体的装甲上布满了爪痕和酸液烧灼的凹坑,链锯刀的锯齿有几处已经卷刃、崩断。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机体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和马克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痛楚。
“队长!是地吼!”艾丽卡带着哭腔的尖叫撕心裂肺。
废墟深处,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震颤。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几头臃肿如移动肉山、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的噬极兽出现了。
它们没有眼睛,头部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蠕动的肉瘤状器官,里面凝聚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地吼。
“规避!”马克头皮发麻,厉声嘶吼。
晚了,其中一头地吼猛地昂起它那丑陋的头颅,头部中央的肉瘤瞬间膨胀到极致,随即如同火山喷发。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暗红色能量束,带着烧灼空气的尖啸,如同神罚之矛,瞬间跨越数百米的距离,狠狠轰向猎荒者刚刚建立起的临时防线。
目标,赫然是那几辆承载着伤员、物资和最后希望的装甲运输车。
“不!”绝望的呐喊从不止一个喉咙里迸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碎片,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一切。
最外围的一辆运输车首当其冲,那层薄弱的、由旧世界废弃装甲板拼凑的防御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熔化!车身在刺目的红光中猛地向上抛起,像被顽童踢飞的罐头盒子,在空中扭曲、解体,燃烧的零件和内部装载的物资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溅飞射。
车内未及撤离的几名尘民队员连同部分珍贵的医疗物资,瞬间被高温和冲击波化作焦炭与扭曲的金属残骸!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将靠得稍近的几名猎荒者狠狠掀翻在地。墨城被一块飞溅的灼热碎片击中了肩膀,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作战服。艾丽卡被气浪推得撞在身后的断墙上,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浓烟混合着猩红素,遮蔽了大半个天空。燃烧的车体残骸如同巨大的火炬,将这片死亡之地映照得一片血红。残肢断臂散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宣告着希望被彻底碾碎。
马克的破晓重立体被冲击波推得踉跄后退,沉重的金属足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他隔着面罩,死死盯着那团吞噬了战友和物资的火焰,琥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面罩熔化。
握紧链锯刀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金属变形的“咯吱”声。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再次涌上他的喉咙。
“撤!全部上车!立刻!”马克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血腥味。他强迫自己从那片燃烧的地狱景象中移开视线,那代表着更多的伤亡和彻底的失败。破晓重立体猛地转身,链锯刀指向唯一还勉强能通行的、通往废墟外侧的狭窄裂谷通道方向,“快走!”
幸存者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连滚爬爬地扑向剩下的车辆。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嘶吼,车轮疯狂地碾过碎石和同伴尚未冷却的尸体,卷起漫天烟尘。
“马克队长!冉冰!快!”墨城在最后一辆车的车尾嘶吼,手臂鲜血淋漓。
马克操纵破晓重立体断后,链锯刀疯狂挥舞,将几只试图扑上来的蛇狗绞成碎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猩红浓雾、硝烟和同伴鲜血浸透的废墟深处,那里只有死寂和狰狞的断壁残垣。白教官…他的身影彻底被这片吞噬一切的死亡之地吞没了。
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杂着悲痛与迷茫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了他的心脏。
“走!”他低吼一声,破晓重立体猛地转身,沉重的步伐追向已经开始加速的车辆,每一步都踏在同伴的血泊之上,溅起暗红的水花。
车队如同惊弓之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刺耳的引擎尖啸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中,亡命般冲向裂谷通道的黑暗入口。
就在猎荒者们被绝望和愤怒淹没、在蛇狗、刺鳗和地吼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向着裂谷通道仓惶撤退的同时。逍遥的身影已在废墟深处穿行如风。
他不再掩饰。那身衣服如同蜕下的蛇皮,被他随手丢弃在一条积满污水的废弃管道里。每一步踏出,他的背脊便挺直一分,脸上那层精心雕琢的、属于“白参宿”的衰老与木讷,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的蜡油般迅速溶解、剥离。
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肌肉纤维在生命源质的奔流中微妙重组。灰白的头发如同被注入生命般恢复了乌黑的光泽,散乱地披拂在肩头,几缕碎发被废墟深处涌动的气流拂起,贴在年轻而锐利的脸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