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白炽灯泛着冷硬的光,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与焦灼照得无所遁形。 上官昀刚走出电梯,目光就被走廊尽头那堆攒动的人影攫住——父亲上官俊背着手,眉头拧成死结,指尖在身侧反复摩挲;高云凤坐在长椅上,脸色比病号服还白,眼眶红肿得像核桃,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沾了血的外套;易南希站在她身边,时不时抬手抹一把脸;云哲靠着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视线始终胶着在手术室的门上;易向行则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塌陷,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颓败。
还有林知意。
她站在最外侧,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上官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恰好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移开视线,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人心头发紧——有慌乱,有愧疚,还有一丝他再熟悉不过的无可奈何。
上官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多久没见了?好像从他开始追查知意母亲失踪的旧事起,他们就默契地断了联系。那些曾在深夜里交换过的心事,那些并肩走过的月光下的路,仿佛都被时光蒙上了一层灰。
他正想上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助理”的名字。
“上官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宋氏集团刚刚发了公告,开始对我们进行针对性制裁,合作项目全部暂停,连正在推进的城西地块开发案也被紧急叫停了!法务部和业务部都在等着您的指示……”
“知道了。”上官昀的声音沉了下去,挂了电话,再次望向林知意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的沉重。
宋启铭终究还是动手了。而林知意,作为宋家的外孙女,夹在中间的滋味,他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有多难受。
他太懂这种身不由己的痛苦了。就像他明知父亲藏着秘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就像他明明想抓住林知意的手,却被那道无形的鸿沟隔在两岸。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没人说话,只有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在无声地闪烁。上官昀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各怀心事的人,突然觉得荒谬又悲凉——他们明明是两家人,却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在一起,牵扯出二十多年的恩怨,如今又因一场意外被强行捆在医院的走廊里,共同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妹妹上官锦的情况,想问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堵住。有些事,不是开口就能说清的;有些人,不是想靠近就能拥抱的。
就像他和林知意,明明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父亲不肯说的秘密,宋启铭步步紧逼的制裁,注定让他们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彼此被卷入这场风暴,连一句“好久不见”都问不出口。
上官昀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他可以承受这份痛苦,可他见不得林知意眼底的挣扎。只是此刻,除了沉默地站着,他和她,似乎都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