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靠在他怀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因为激动而压抑的低语声和一道道指令声。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艘代号U-511的幽灵潜艇和它所承载的三吨黄金,将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它将由这个国家最可靠,最忠诚的一群人接手。
而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陆枭,”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们……回家吧。”
“好。”
陆枭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
他甚至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那艘能为他带来无上功勋的潜艇,也没有跟码头上那些焦急等待着他的领导们多说一句话。他弯下腰,在苏城和周雅震惊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琉璃珍宝,将苏白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军大衣宽大的下摆滑落,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却恬静的小脸。
她真的太轻了。
抱在怀里,轻得让他心头发慌。
“妹夫,你……”苏城想说“我来吧”,但看到陆枭那不容任何人插手的,无比珍视的姿态,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你们先上车。”陆枭言简意赅地命令道,然后抱着苏白,第一个走出了驾驶舱。
当陆枭抱着苏白出现在码头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嚣与骚动,瞬间静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以及他怀里那个沉睡的女孩身上。
旅长刘卫国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陆枭一个冷冽如冰的眼神给制止了。
那眼神里,没有下属对上级的恭敬,只有最原始的,一头守护着自己幼崽的雄狮,对所有企图靠近者的警告。
——她需要休息。谁敢打扰,谁就是我的敌人。
刘卫国,这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将军,竟然被自己最得意的“尖刀”这一个眼神给看得后退了半步。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又带着几分欣慰的苦笑。
罢了罢了。
英雄,总该配美人。
这小子,总算有了点人情味儿了。
陆枭目不斜视,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走得沉稳而坚定。他走过那些对他行着注目礼的将军、专家和战士,穿过那片因为他的存在而自动分开的人群,径直走向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军用吉普。
苏白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能清晰地听到他那沉稳如鼓点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敬畏,有感激……但这一切,都被这个男人坚实的身躯,隔绝在外。
在他的怀里,她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不需要解释任何事。
她只需要,安心地,当一个被他宠爱着的,需要休息的普通女孩。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安全感”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不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是能操控多么庞大的军队。
而是你知道,无论你变得多么疲惫,多么脆弱,总有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地,为你挡住全世界的风雨。
吉普车,一路疾驰。
陆枭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着夜路的颠簸。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石子路的轻微声响。
苏白没有睡着,她只是贪恋地,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海风和淡淡硝烟味的,独属于他的雄性气息。这味道,比任何安神香都更能让她安心。
终于,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出现在了视线里。
到家了。
陆枭抱着她下了车,一脚踹开院门,大步流星地走上楼梯。苏城和周雅紧跟在后面,看着陆枭那副急切的模样,都识趣地没有跟进卧室。
卧室里,陆枭将她轻轻地,放在了那张铺着干净床单的大床上。
床板因为承受了重量,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声。
“小白,”陆枭半跪在床边,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得换下来,不然会生病。”
苏白“嗯”了一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陆枭看着她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解开那身冰冷紧绷的潜水服。
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甜蜜的煎熬。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柔润的光。她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骨头。
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那越来越粗重,越来越失控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只有最纯粹的,近乎虔诚的珍爱与怜惜。
他用最快的速度,为她换上了一套干净柔软的棉质睡衣,然后拉过被子,将她裹得像一个蚕宝宝。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打了一场硬仗,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转身走进卫生间,拧了一把滚烫的毛巾,走回来,坐-在床边,开始为她擦拭脸颊和双手。
他的动作,笨拙而认真。
苏白被温热的毛巾一敷,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地颤了颤。
“陆枭……”她呢喃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立刻应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饿了……”
这三个字,让陆枭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肯喊饿,就是好事!
“等着!”他立刻站起身,“我去做!”
他转身就往外冲,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活阎王”的影子,活脱脱一个刚得了媳妇夸奖,急于表现的毛头小子。
他冲到楼下,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家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他正急得抓耳挠腮,院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陆团长,在家吗?”
是周梅的声音。
陆枭拉开门,只见周梅和张姐两个人,一人拎着一个巨大的保温饭盒,正一脸关切地站在门口。
“嫂子,张姐。”陆枭愣了一下。
“我们听老刘说了,知道你们回来了。”周梅的目光,担忧地往楼上看了一眼,“小苏那孩子……怎么样了?”
“她刚醒,说饿了。”
“哎哟,那可太好了!”张姐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我跟周嫂子赶紧给你们做了点吃的送过来,都是好消化的。有小米南瓜粥,还有鸡蛋糕。”
周梅将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快拿去给小苏趁热吃。陆枭啊,你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赶紧吃点东西垫垫。小苏这里,有我们女人家在。”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们可以上楼去照顾苏白。
“不用。”陆枭想也不想地拒绝,一把接过两个沉甸甸的饭盒,然后用身体,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一副“我的地盘谁也别想进”的霸道姿态。
“她有我。”
周梅和张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和了然。
“行行行,有你,有你!”周梅笑着摆了摆手,“我们知道你心疼媳妇。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快吃吧。小苏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送走了两位热心的军嫂,陆枭拎着饭盒,快步回了卧室。
他将粥和鸡蛋糕在小桌上摆好,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他小心地将苏白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然后舀了一勺温热的小米粥,吹了又吹,才递到她嘴边。
“张嘴。”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苏白顺从地张开嘴,将那口软糯香甜的粥吃了下去。温热的食物,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瞬间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
她一勺,他一勺,喂得无比自然。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苏白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正拿着手帕,细心地为她擦拭嘴角的男人,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心中一疼。
“陆枭,”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憔悴的脸颊,“你也吃点,然后去睡觉,好不好?”
“我不困。”陆枭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看着你睡。”
“不行。”苏白难得地,固执了起来,“你不睡,我也不睡。”
看着她那双写满了坚持的眼眸,陆枭最终,只能无奈地败下阵来。
“……好。”
他换下了那身汗湿的作训服,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他伸出长臂,将她连人带被地,捞进怀里。
苏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让她安心的心跳声,强撑的困意,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
在她即将彻底睡去的前一秒,她感觉到,男人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紧接着,她听到他用一种沙哑的,却无比珍重的,仿佛在宣读一生誓言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小白,你不用成为所有人的英雄。”
“你只需要,做我的软肋。”
“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