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林舟的“零碳城市”愿景，向世界发出邀请
指挥中心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收购”这两个字，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每个人心里的湖面上，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苏晓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直直地剖向林舟。
“林舟，你清醒一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我们是什么？是省委省政府为改善交通成立的临时性指挥中心。我们的人事关系、财务账户都挂靠在发改委。我们没有独立的法人资格，没有外汇账户，更没有进行海外并购的主体权力。收购一家德国公司？用什么收购？发改委的办公经费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连发的子弹，精准地打在了这个疯狂计划的每一个法律和程序漏洞上。
李瑞也跟着开口，他更多的是技术性的困惑：“老大，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我们能买，这跟辟谣有什么关系？我们买下一家公司，就能让老百姓相信光伏板没毒了？这逻辑……我跟不上。”
马叔把手机揣回兜里，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用最朴素的语言表达了他的不解：“是啊，老大。这不等于人家说咱家包子有毒，咱们不去掰开包子给人看馅儿，反而跑去把隔壁街的和面师傅给买下来了？这……洋包子师傅就能证明咱的馅儿没问题？”
他这个比喻虽然粗糙，却引得几个年轻技术员都忍不住点了点头，显然，在他们看来，林舟的决策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面对团队几乎一致的质疑，林舟没有半分不耐。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所有人都把话说完。
他走到那块巨大的电子白板前，手指轻轻点在那张色调灰暗的德国瓦邦社区照片上。
“马叔，你的比喻说对了一半。”林舟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但如果，造谣的人指着和面师傅的脸，说他做的所有包子都有毒。我们最好的回应，不是自己掰开包子，而是直接把那个全城最受尊敬、被公认为‘面点之神’的和面师傅请到我们家，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从今以后，我只为这一家做包子。”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从苏晓的审慎，到李瑞的迷茫，再到马叔的困惑。
“谣言攻击的，是光伏产品的信誉。我们去辟谣，去科普，是在防守。防守，永远是无力的，因为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无法说服一个只愿意相信恐慌的人。”
“但收购，是进攻。”
林舟的声音透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抵达人心的最深处。
“你们想，明天的新闻头条会是什么？如果是我们辟谣，标题大概是《省城有关部门就“光伏危害”一说进行澄清》。老百姓看了，多半会想，‘哦，官方出来洗地了’。”
“可如果我们宣布，将启动对德国瓦邦社区核心技术供应商——弗劳恩霍夫太阳能系统工程公司的收购程序。那标题会变成什么？”
他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留给众人思考的空间。
苏晓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中拟出了那个标题：《中国省份拟收购德国顶尖绿色科技企业，意欲何为？》。
李瑞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想到的更多，一个中国内陆省份，反向收购以严谨和技术领先着称的德国工程公司，这本身就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这传递出的信号，不是辩解，而是自信，是引领。
“他们用瓦邦社区的照片来抹黑我们，我们就把瓦邦社区的‘灵魂’买过来。”林舟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我们不是要证明我们的包子没毒，而是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准备开一家全世界最顶级的包子铺。而那位‘面点之神’，将是我们的首席大厨。到那时，还会有人在乎那个关于‘毒包子’的谣言吗？”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舟描绘的这幅图景给震住了。这是一个他们从未设想过的破局方式，不是见招拆招，而是直接掀了棋盘，用自己的规则，重开一局。
马叔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老大……你这……也太狠了……”
“这不是狠。”林舟摇了摇头，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的城市沙盘模型旁，那上面，交通网络已经初具雏形，但更多的区域，依然是代表着未来的空白。
“这也不是一次简单的公关反击。”他的目光从团队每个人的脸上滑过，“这是在为我们正在做，以及将要做的所有事情，向全世界发出一份宣言。”
他伸出手，在沙盘模型上轻轻划过。
“李瑞，你提出的‘能源互联网’，是未来城市的神经中枢。但它需要无数个分布式能源节点，需要成千上万的企业和家庭，愿意在自己的屋顶和墙壁上安装这些设备。如果他们不信，你的网络就是空中楼阁。”
“马叔，你深入社区，想让老百姓明白节能这本‘小账’。但如果谣言把节能产品变成了‘害人产品’，你磨破嘴皮，他们也不会用。你是在为城市输送新鲜血液，但前提是血液本身是健康的。”
“还有苏晓，你的‘绿色采购’，是想通过政府行为，撬动整个社会的绿色转型。但如果连政府自己采购的产品都被打上了‘有毒’的标签，你设计的再完美的法律框架，也只会变成一张废纸，成为政敌攻讦我们的最佳武器。”
林舟的话，让团队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后背发凉。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那个看似荒谬的谣言，打中的是他们整个计划的阿喀琉斯之踵。
而林舟提出的“收购”，这记看似天马行空的回马枪，却恰恰是护住这个致命弱点的唯一解药。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只是一个‘能源互联网’，也不只是一个‘智慧交通’。”林舟的声音开始有了一丝昂扬的基调，“我们要做的，是一个‘零碳城市’。”
“零碳城市？”李瑞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对。”林舟的手指，在沙盘上那片代表城东的空白开发区上，重重一点。
“我想象中的省城，在未来，每一栋新建的写字楼，它的玻璃幕墙本身就是高效的发电装置，它在消耗能源的同时，也在创造能源。我们脚下的每一条地铁线路，列车刹车时产生的能量，都会被回收，反向输送进电网。我们每天产生的成千上万吨生活垃圾，不再是填埋场的负担，而是生物质发电厂的燃料。”
“马叔你走访的社区，屋顶的光伏板发的电，白天用不完，除了卖给电网，还可以通过小区内部的储能站储存起来，为夜间回家的电动汽车充电，充电的价格，由社区自己决定。这笔钱，可以变成孩子们的塑胶跑道，可以变成老人们的日间照料中心。”
“李瑞你的‘交通大脑’和‘能源大脑’会合二为一。它会知道，明天有一股冷空气南下，全市的供暖需求会上升，它会提前调度电网，并向所有智能家电发出指令，在不影响舒适度的前提下，将供暖模式调整到最优。它还会知道，下周五有一场大型演唱会，体育中心附近会聚集五万人，它会提前加密公交班次，并向所有网约车平台推送最优的疏散路线。”
“到那时，我们讨论的不再是Gdp增长了多少，而是碳排放降低了多少。我们的城市，会因为更清洁的空气、更低的能耗、更高的效率，吸引来全国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人才和企业。‘零碳’，将不再是一个环保口号，而是我们城市最核心的竞争力，是我们对外招商引资最亮的一张名片。”
林舟的声音在空旷的指挥中心里回荡，他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但那一个个具体而生动的场景，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个属于未来的、理想中的城市。
那是一个充满智慧、能够自我呼吸、自我调节的生命体。
齐猿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鼻梁中间，他呆呆地看着林舟，嘴巴半张着，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总指挥。
这已经不是一个项目规划了，这是一首写给未来城市的史诗。
“现在，”林舟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你们还觉得，收购一家德国公司，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吗？”
苏晓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林舟，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审慎和质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钦佩的复杂光芒。
“不。”她摇了摇头，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听筒，“我现在就联系省商务厅，咨询海外并购的政策细节和前置审批流程。”
“我马上去查那家德国公司的所有公开资料，股权结构、技术专利、财务状况！”李瑞也立刻转身，冲向自己的电脑。
“我……我再去社区转转！”马叔一拍大腿，“这次我不跟他们算小账了，我跟他们聊，咱以后怎么当一个‘零碳社区’的股东！”
团队的士气，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从谷底被拉到了顶峰。谣言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使命感。
林舟看着重新变得忙碌而充满活力的团队，点了点头。
“这次收购，只是一个信号弹。”他补充道，“它会告诉全世界所有致力于清洁能源和智慧城市领域的公司、研究机构和顶尖人才：东方有一个地方，正在发生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我们向他们发出邀请，欢迎他们带着技术、资金和梦想，一起来参与这场伟大的变革。”
就在这时，苏晓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省内座机号码。她以为是骚扰电话，随手按了静音。
但几秒钟后，那个号码又执着地响了起来。
苏晓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客气的男声：“请问是苏晓同志吗？我是省委办公厅的周良。”
苏晓的心猛地一跳，周良，那是周书记的首席秘书。
“周秘书，您好！我是苏晓。”
“苏晓同志，打扰了。”周良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找林舟同志，他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有个事情，我想跟他确认一下。”
苏.晓看了一眼正在和李瑞讨论技术细节的林舟，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
“周秘书您请说，林主任就在我旁边。”
电话那头的周良沉默了两秒，然后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字字千钧的口吻问道：“我刚刚从一些渠道听说，你们指挥中心，准备……收购一家德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