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不同意？”小燕子诧异地转过头，直直望向尔泰。
尔泰目光诚挚而温润，却隐约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忧郁，
“小燕子，愉妃娘娘此番行事固然不妥，从前也确实针对过你我，可她……终究是五阿哥的额娘。”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与五阿哥自幼同窗同读，几乎形影不离。愉妃娘娘也曾待我如亲子，我……”
话到此处，他喉咙微动，终究没能说下去。
“这些……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小燕子一时怔住，眼中仍带着几分不解，“可是，她那样羞辱你，你都忘了？”
“我没怪她。”尔泰语气平和而坦然，“当年我确实有失职之处，只要她不为难你，我永远敬重她。”
他望向小燕子，目光温暖而坚定：“我并不是要纵容她伤害香妃娘娘。我只是想，或许我们还能有更好的方式，既能护香妃娘娘周全，又能尽力劝阻愉妃娘娘，不让她一错再错。”
“这明明是她自找的！”小燕子很不解，“是她先想着害含香，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
尔泰见她急得脸颊泛红，声音变得更低：“小燕子你先别急，五阿哥与我情同手足，我实在不忍看他的额娘行差踏错，自己却袖手旁观。”
“这跟永琪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就帮着他们呀！”小燕子抬高了嗓音：“含香那么好，那么可怜，她才需要我们去帮吧！”
“小燕子，你先别激动嘛。”紫薇见她急了，紧忙劝道，“尔泰也没有说不帮，只是他念着和五阿哥的情分，想先给愉妃次机会。”
“机会？凭什么给她机会！她怎么不给含香机会？”小燕子怼完还不忘又斜睨尔泰一眼。
这时，一直沉默的尔康温声开口：“小燕子，不止尔泰，我也不赞成这样做。”
“五阿哥也是我的朋友，若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愉妃犯错，事后我和尔泰，要如何面对五阿哥？”
“含香已经不能生孩子了，皇阿玛最近天天请太医为她调理，她都不敢说实话，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怎么就……”小燕子又气又急，还不敢大声，实在憋屈，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告诉你们这个计划！”
“小燕子，你先消消气。”尔泰伸手试图去拉她，被她猛地推开。
“你们那些大道理，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没有你们那么宽容伟大，我只想看她为自己做得事付出代价！”小燕子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颤抖：
“是，这一世的永琪没有伤害过我，可你们别忘了，上一世他几乎要了我的命，我能像现在这样面对他，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原谅，他的额娘，跟我什么关系？”
“小燕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尔泰的声音有一丝无力，“我……”
“你别说了，”小燕子没好气地打断他，“我就想知道，含香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等着下次别人再来害她吗？”
“不是，我……”尔泰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平日里的机敏全没了踪影。
“好了，你们不要吵架。”紫薇柔声劝慰，“既然有分歧，不如先冷静下好，想想再讨论。”
她转头看向尔康和尔泰，“尔康，尔泰，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吧，大家都好好想想，也许明天就有办法了。”
尔康立刻会意，他朝尔泰使了个眼色，沉声道：“紫薇说得对，我们先回去，这样吵来吵去，多伤感情，冷静冷静明天再说。”
尔泰的目光还黏在小燕子身上，他走上前，再次拉了拉小燕子的手臂，“小燕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们都好好想想，一定会有更好的法子。”
“你先走吧！”小燕子扭过脸，声音闷闷的，不肯看他。
尔康无奈地拉了拉尔泰的胳膊，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紫薇送走了他们，再进来时，小燕子正坐在窗前望着烛火，眼睛发直。
她走过去，坐在小燕子的对面，柔声道：“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机会，让香妃娘娘不能生育这件事摆在明处，绝了后宫众人的念想，从根本上护她周全，毕竟再得宠的妃子，若没有生养的可能，也便没了威胁。”
“可愉妃娘娘是五阿哥的亲额娘，尔康、尔泰若真的冷眼旁观，甚至帮着‘算计’她，这样的冷静与决绝，想起来不也很可怕吗？”
她拍了拍小燕子的手，目光笃定：“等明天，我们一起去宝月楼，把这里面利害跟含香说清楚，她一定可以理解。至于她不能生育这件事，也未必只有这一个法子公开，总能找到更周全的法子。”
小燕子轻叹一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紫薇拉着她站起来，笑着打趣：“好啦，别耷拉着脑袋了。我去喊明月和彩霞，你先去洗漱更衣。”
这一夜，漱芳斋的灯灭得很早，却没人睡得安稳，连窗外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一早，尔泰提着精致的食盒来到漱芳斋。
小燕子一看见他，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却故意板起脸，装作没看见。
紫薇拉着小燕子坐在桌前：“你看，尔泰特意给你带了水晶蒸饺还有杏仁酥，还热乎着呢，快尝尝。”
她说完，与尔康相视一笑，两人一同在旁边坐下。
尔泰还站在小燕子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小燕子，你……气消了没有？”
小燕子把头一扭，“消不了！”
尔泰蹭到她身边的凳子上，咧嘴笑道：“昨晚确实是我不好，光顾着讲大道理，没顾及你的感受……看你那么生气，我一晚上没睡着。”
“你又一夜没睡？”小燕子转过头，瞧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心一下就软了，伸手锤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傻呀，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熬成这样！”
尔康轻咳一声，悠悠开口：“尔泰你也是，年纪轻轻，一遇到事就不睡觉，身体可如何受得了？”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要我说，你是真‘傻’，小燕子都不在乎愉妃娘娘是五阿哥的额娘，说明她早就放下了那段过往，你该偷着乐才对。”
尔泰被调侃得不好意思，看着小燕子傻笑。
小燕子夹起一个蒸饺放进他的碗里，“快吃，一会儿别忘了找地方休息，不然，你病倒了，我可不管你！”
尔泰顿时眉开眼笑，立刻拿起筷子：“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哪儿还需要休息，更不可能生病，精神好得不得了！”
“谁说我不生气了？你可是犯了《男德》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不顺从！”小燕子仰起头，眼珠转了转，“至于怎么处罚你，我得好好想想。”
“夫人教训的是，小的甘愿受罚，任凭夫人处置。”尔泰拱手道。
他话音刚落，众人皆忍俊不禁。
两人头一次闹的别扭，就这样在嬉笑声中烟消云散。
用过早膳，尔康与尔泰也没耽搁，径直走向景阳宫。
刚到宫门口，永琪正提着弓箭准备出门，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
永琪一看见他们，笑着招手：“你们怎么来了？不过今天我可没空陪你们，我跟额尔赫约了去郊外打猎，等我猎只兔子回来，晚上再跟你们共享！”
“五阿哥，”尔康上前一步，郑重拱手，“借一步说话。”
永琪这才察觉两人神情不对，他连忙将弓箭交给一旁的侍卫，领着他们转身走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