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圆圆收到消息,说是学校门口一个叫徐朝鑫的男同学找她有事。
圆圆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明白这个徐朝鑫是二姨小叔子家那个继子。
瞧这关系乱的。
不过徐朝鑫找她什么事?
徐朝鑫是个特别懂事、特别能干,学习特别好的“好学生”。这都是妈妈和二姨她们说的。
在她印象中,徐朝鑫话不多,容易脸红,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孩子,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他可能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成熟吧。
他今天来找我有事?或许是二姨有事?有事不能打电话吗?或者来要一中的学习材料?毕竟一中的教学水平还是全县最高的。
戚圆圆来到咖啡馆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如果他想要她们一中的学习资料,可以把练习册给他,卷子就算了,红叉叉太多了。
徐朝鑫坐在一中校门口的咖啡馆,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有些紧张。口袋里是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他想跟圆圆说的话,已经背了无数遍,可他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看看。
“不紧张......”徐朝鑫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没事,都到这儿了,总得试试。不然我心里的这个坎,永远都过不去。大不了被骂成神经病呗,以后不见她就是了。”
他抬起头,看向一中校园里的方向,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他不知道这次见面,会是解脱的开始,还是另一个麻烦的开端。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迈出这一步,才能战胜心里的那个心魔。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徐朝鑫的思绪。他抬头望去,正好对上戚圆圆的目光。
怎么说呢,事情好像跟圆圆预想的不大一样。
眼前的徐朝鑫,不再是那年在小卖部的样子,也不是在菜博会遇见的样子——他向来是端方有礼的谦谦君子模样,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的那款,让人不自觉有种信任感,这也是她欣然赴约的原因。
可是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少年,分明是一副——怎么说呢,像是一头困兽,或者说赌徒的样子。
明明带着想靠近的渴望,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捆着,满是挣扎的狼狈。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却没驱散他眼底的阴霾,那双眼睛,此刻牢牢锁在圆圆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在赴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短短几个字、一句话,从戚圆圆嘴里吐出来,像是天籁一般。
徐朝鑫感觉自己难受得要死了。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一样。神情开始恍惚。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颤,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勉强把话续上,“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我…… ”
话没说完,他就停住了,双手在身侧悄悄攥紧,指节泛白,连带着肩膀都绷得笔直。圆圆能看见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他不敢再看圆圆,怕自己眼里的狼狈被看得一清二楚,更怕那快要溢出来的思念会吓到她。
可越是克制,那股情绪就越是汹涌,像是困在笼子里的兽,一次次撞向牢笼,想要挣脱却又无能为力。
他的眼神时不时飘向圆圆,每一次停留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很快收回,像是在做一场艰难的自我拉扯。
要说的话已经背诵了无数遍,徐朝鑫心一横,几乎闭着眼睛,把准备好的话像背书一样快速急切地背了出来:“我控制不住想念你。我知道我们不熟,但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像是着了魔,不停地想你,没有理由,没有实质性的事情,就是不停地想你。我......我觉得我可能是生病了,对不起,我唐突了你,可只有见到你,跟你说出来才有可能解除我的心魔。”
圆圆没有说话,只低着头,静静地待着。
顿了一会,徐朝鑫又艰难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脆弱,“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很冲动地来找你……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想停下来,可我做不到。我是不是像个变态?”
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神垂得更低了,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向圆圆坦白自己的“罪行”。那双眼睛里,有对自己的厌恶,有对思念的无力,还有藏不住的惶恐。
像一个死刑犯,把自己的罪行罗列完了,只等着最终的审判。
戚圆圆沉默了好久,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最终还是轻轻说了声:“我懂”。
徐朝鑫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挣扎和惶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那双被思念和焦虑困住许久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像是困兽终于看到了牢笼外的出口,既惊喜又不敢相信。
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还在流淌,周围的人低声交谈着,可圆圆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没有像徐朝鑫担心的那样露出厌恶或恐惧的表情,反而从他颤抖的话语和绝望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个少年的困惑、焦虑、难堪、绝望。
还有勇敢。
她竟然理解了他。
不知道是因为徐朝鑫的赤忱还是勇敢,还是什么,反正有东西打动了圆圆。
让这个骄傲的小公主放低心态,认真地感受到了徐朝鑫的复杂的情绪。
他在向她求救。
他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已经很努力去解决了,却毫无章法,他被逼无奈,来向她求救,期望她能理解他。
她理解,她也有过类似这种恐慌的情绪,从他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也曾因为无法控制的情绪而陷入恐慌,觉得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的自己。
她想起刚上高中的时候,完全无法适应学校的生活学习,新开的课程完全听不懂。成绩迅速下滑。她整整一个月都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任何人,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那时的她,不也和现在的徐朝鑫一样,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裹挟着,既痛苦又无助吗?
徐朝鑫的“迷恋”,从来都不是什么变态的想法,只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感时,手足无措的笨拙表达。
对学业掌握不了的无助和对感情掌控不了的无助,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都是人生道路上暂时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