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派人去他之前可能藏身的枯骨林、黑沼泽边缘搜寻,却只找到一些他留下的微弱气息,那些气息杂乱无章,像是在故意误导我们的方向。
我还暗中排查了整个部落,尤其是之前那些潜伏污染点所在的位置。
粮仓、水源地、祭祀石柱旁……每一个地方我都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遍,确认那些污染确实被阿茸那场疯狂的吞噬清理得极其彻底,没有留下任何残渣。
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像一张干净的纸上,藏着一道用隐形墨水画的线,肉眼看不到,却真实存在。
这种莫名的预感,在几天后得到了模糊的印证。
那天下午,负责清理废墟的年轻战士阿木,在搬动一块染血的碎石时,不小心被碎石边缘划破了手掌。
伤口不算深,只是一道细细的口子,鲜血很快就止住了。阿木不在意地擦了擦手上的血,笑着对旁边的同伴说:“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可就在他掌心的鲜血渗入石缝的瞬间。
我猛地停下脚步,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从那道石缝深处传来,那波动与之前的深渊污染同源,却更加隐晦、更加诡异,像是一条沉睡的毒蛇,在闻到血腥味后,悄悄睁开了眼睛。但仅仅是一瞬间,那波动又迅速隐匿,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是能量残留。残留的能量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而这股波动,更像是一种……被鲜血激活的印记?或者说……坐标?
我的心猛地一沉,快步地走到那块碎石旁,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灵力,缓缓探入石缝里。
灵力游走间,我清晰地感受到,石缝深处的土壤里,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常”——那是一种比头发丝还细的黑色纹路,紧紧贴在岩石上,不仔细探查根本发现不了。
刚才阿木的鲜血渗入时,这道纹路曾短暂地亮起过,如今又恢复了沉寂。
难道……幽癸的真正目的,并非仅仅引发阿茸的失控和吞噬?
他是在借着阿茸的力量,清洗掉那些“低阶”污染的同时,暗中在部落的各个角落,布下了这种更深层次、更难以察觉的“锚点”?
他以整个部落为棋盘,以阿茸为棋子,看似解决了明面上的威胁,实则在暗处埋下了更可怕的隐患。
这些锚点,或许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被激活,到时候,整个部落都可能变成连接深渊的“通道”。
这个猜测让我遍体生寒。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图谋究竟有多大?他到底是谁?是深渊的信徒,还是另有目的的操纵者?
我立刻让人把棘首领和大长老请来,将我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了他们。
听完之后,大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手里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个幽癸……他是想把我们整个部落都变成祭品!”
棘首领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怒火:“我现在就派人把所有可能有锚点的地方都挖开,把那些鬼东西找出来!”
“不行。”我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我们不知道这些锚点有多少,也不知道它们藏在什么地方。如果强行挖掘,万一激活了锚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终,部落只能进入最高等级的戒严状态。
所有族人被严令禁止受伤流血,尤其是在之前的污染点附近;巡逻队分成了三班,24小时不间断地巡查部落的每一个角落;大长老还亲自绘制了净化符文,让每户人家都贴在门口和窗户上,试图用符文的力量压制可能存在的锚点。
可这种戒严,又能维持多久呢?
部落里每天都有人需要劳作,清理废墟、重建房屋、外出寻找食物,难免会有磕碰受伤。
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些锚点是不是只藏在固定的地方,会不会已经附着在了族人身上。
一种无声的、猜疑和紧张的气氛,开始在部落中蔓延开来。
人们在互相帮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伤口;巡逻队在巡查时,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不仅要防备外部的威胁,还要警惕身边可能出现的、被悄然种下“锚点”而不自知的同伴。
信任的基石,正在悄然松动。
而这一切,躺在石室中那个对外部变化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自我恐惧中的孩子,还全然不知。
他只是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小心翼翼。
每天除了吃饭和换药,几乎不说话,也不看外面的世界。
有一次,部落里的几个孩子在石室外面玩耍,笑声传到了里面,阿茸的眼神亮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可很快又暗淡下去,重新低下头,仿佛害怕自己会吓到那些孩子。
直到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石室的小窗户,洒在石床上,暖洋洋的。
阿茸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轻轻碰到了石床边缘,那里,有一小片之前被能量波及、呈现出晶体化的岩壁。那片岩壁是淡白色的,表面光滑如镜,还能隐约映出人影。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晶体的瞬间。
他额间沉寂了多日的冥痕,极其轻微地、自主地温热了一下。
那温度很淡,像是人的体温,若不仔细感受,根本察觉不到。
与此同时,那片晶化岩壁的深处,一个肉眼和神识都难以察觉的、比尘埃还要细小的、结构却极其复杂诡异的漆黑纹路,如同被瞬间注入了能量,微微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那光芒只持续了一瞬,就迅速暗淡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就像是一个沉眠的网络,被轻轻触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完全激活,却已经有了反应。
阿茸在睡梦中不安地蹙了蹙眉,嘴角轻轻撇了撇,仿佛梦到了什么不舒服的东西,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呓语,却没有醒过来。他的手依旧搭在晶化岩壁上,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一直守在一旁的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盯向了那片看似毫无异常的晶化岩壁。
刚才那丝微弱的光芒,虽然短暂,却没能逃过我的感知——那是深渊能量的波动,和之前发现的锚点波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