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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助理脸上的微笑，如同被低温冻住的黄油，凝固了。
他看着桌上那部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红色录音圆点，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这只眼睛里，没有贪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战意。
他花了零点五秒，评估了眼前的局面。
威胁？眼前这个女人，刚刚拒绝了八百万的诱惑，常规的威胁只会让她更加坚定。
利诱？他已经开出了最高价码，再加码只会显得自己心虚。
他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身体的姿态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御，但眼神却变得像手术刀一样锐利。
“林记者，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温度已经降至冰点，“你以为，靠一段不清不楚的录音，就能改变什么吗？”
“我没想改变什么，”林悦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动作从容得像是在自己家，“我只是想让陈董事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买的。比如，那些被你们用过期药‘捐赠’的山区病人的命。”
“过期药”三个字一出口，陈助理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这件事，是远星资本最核心的机密之一，经手的人不超过五个，而且都是绝对的心腹。她怎么会知道？
是内部出了叛徒？还是……那个“L”？
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尾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掌控力，正在被一张看不见的网，一点点地瓦解。那个躲在暗处的对手，不仅能预判他的行动，甚至能挖出他埋藏最深的秘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助理端起酒杯，试图用一个轻蔑的动作掩饰内心的震动，“林记者，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诽谤一家声誉良好的慈善基金会，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
“是吗？”林悦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巧了，我老家邻镇的卫生院，就在你们的捐赠名单上。我已经委托朋友，把那些‘爱心药品’的样品送去检测了。我想，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牌手，不急不缓地，打出了第二张牌。
陈助理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知道，他输了。
在这场关于信念和良知的博弈里，他输得一败涂地。他精心准备的重锤，不仅没能敲碎对方的理想，反而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你想要什么？”他放弃了伪装，声音变得干涩而阴冷。
“我什么都不要。”林悦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那些被你们蒙蔽的股民，被你们欺骗的病人，都知道你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陈董事，好好享用你的晚餐。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能在这里，如此心安理得地吃饭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且决绝。
陈助理没有动，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林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口。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板，”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挫败感，“那个记者，搞不定。我们的底牌，被她知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
“那就启动‘净化’程序。那只乱叫的狗，也该处理掉了。记住，要快，要干净。”
“明白。”
挂掉电话，陈助理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情绪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酷。
……
网红大V“王百万”，此刻正躺在他市中心大平层的按摩浴缸里，享受着两个嫩模的贴心服务。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雪茄混合的奢靡味道。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直播，在那场直播里，他声嘶力竭地告诉粉丝们，“瀚海科技”的负面新闻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抹黑，是“砸出黄金坑”，是“上车的最后机会”。
他的直播间依旧人气火爆，礼物刷得飞起。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一呼百应，指点江山，操控无数人情绪和财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主播，而是一个资本的代言人，一个上流社会的玩家。
“王哥，人家看上一个爱马仕的包包……”一个嫩模娇滴滴地说。
“买！”王百万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再给你配辆车！”
他坚信，只要抱紧“远星资本”这棵大树，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陈助理的私人号码，他立刻挥手让两个嫩模出去，自己毕恭毕敬地接起了电话。
“陈助！您有什么指示？”
“王老师，辛苦了。”电话那头，陈助理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客气。
“不辛苦不辛苦，为陈助和老板效劳，是我的福分！”王百万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
“有个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您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陈助理顿了顿，用一种宣布天气预报的平淡语气说，“‘瀚海科技’的事，上面很关注。为了保护公司的核心利益，需要有人把这件事扛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百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陈助，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有点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瀚海科技’的所有非法操作，包括操纵股价、虚假宣传、内幕交易，都是你个人利欲熏心所为，与‘远星资本’，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相关的证据，我们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只需要，进去待几年。”
“轰！”
王百万的脑子，像被扔进了一颗手榴弹。
他整个人从浴缸里弹了起来，水花四溅。
“不！陈助！你不能这样！我为公司流过血，我为老板立过功！你们不能把我当夜壶，用完了就踢开啊！”他声音里的谄媚和恭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王老师，做人要知足。你这几年赚的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我们会给你家人一笔安家费，不会亏待他们。”陈助理的语气，像是在施舍。
“我不要钱！我不要坐牢！”王百万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要是敢这么对我，我就把所有事都捅出去！把你们的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全都交给警察！”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充满了不屑和怜悯。
“王百万，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手里那些东西，能伤到我们吗？在你决定把柄交给我们，换取财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王百万握着手机，傻傻地站在原地，浑身的水珠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