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恐惧的传染
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老先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寂的池塘，在李伟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干，四肢僵硬得如同石雕。
叛徒。
这个词，在这个联盟里，比死亡更可怕。
“老先生”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屏幕上那些诡异反转的K线图。他缓缓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片由霓虹灯和车流组成的、璀璨的金融帝国。
“二十年了，没有人敢背叛我。”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仿佛在追忆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上一个这么做的人，他的名字，现在连在网上都搜不到了。”
李伟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知道“老先生”说的是谁，那个曾经试图挑战他权威的地产大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连同他的百亿帝国，都化作了尘埃。
“把所有成员的紧急通讯频道，接到这里来。”“老先生”的语气依旧平淡。
李伟不敢有丝毫迟疑，挣扎着爬起来，冲到办公桌前，颤抖着手操作着那台复杂的通讯设备。很快，一道道或惊慌、或疑惑、或强作镇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老板，怎么回事？我们的票被偷袭了！”
“是方舟资本干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平仓线？”
“老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继续砸？”
嘈杂的声音像是菜市场里受惊的鸭子，充满了混乱和恐惧。
“都闭嘴。”
“老先生”只说了三个字，整个通讯频道瞬间鸦雀无声。那种绝对的权威，仿佛能穿透电波，扼住每一个人的喉咙。
“我们的底牌，被人掀了。”他缓缓说道，“从现在开始，暂停一切主动抛售。但是，所有人的融资账户，不许补缴一分钱的保证金。”
这句话，比命令他们继续抛售还要恶毒。
不补保证金，意味着一旦股价再次下跌，触及平仓线，他们就会被券商系统强制斩仓，血本无归。这等于“老先生”亲手把一把枪，顶在了每一个成员的脑门上，而扳机，则交给了那个神秘的对手。
他要用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来陪那个叛徒玩一场俄罗斯轮盘。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老板……这……这万一方舟资本继续拉……”有人颤声问道。
“他拉，你们就活。他不拉，你们就死。”“老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或者，你们可以告诉我，是谁，把我们的命，交到了别人手上。”
死一样的寂静。
猜忌的毒蛇，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滋生。谁是叛徒？是刚刚被精准打击的天晟？还是故作镇定的宏远？
“哦，对了。”“老先生”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份关于“真相传媒”的简报，“恒盛集团的赵四海，是第一个被媒体点名的。李伟，你亲自去一趟，跟他‘聊一聊’。问问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不三不四的记者，走得太近。”
李伟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明白了。“老先生”的猎巫行动，开始了。而赵四海，就是第一个被推上审判台的嫌疑人。
……
城中村，出租屋。
叶澜正叼着一根新的棒棒糖，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屏幕上，那张“天穹联盟”的拓扑图，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的“压力传导”大戏。
代表着猜忌和恐惧的红色数据流，正在各个节点之间疯狂乱窜，整个联盟的内部信任体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盘。
“老先生这一手，够狠。”叶澜自言自语，嘴角却带着笑意。
他知道，老狐狸这是要用“连坐”的方式，逼出内鬼。但这一招，恰恰也把联盟内部的矛盾，彻底激化了。
【警告：目标“赵四海”已被锁定为第一嫌疑人。】
【警告：“天穹联盟”执行人“李伟”已动身前往恒盛集团，预计三十分钟后抵达。】
【系统推演：赵四海心理防线崩溃概率为91.3%，招供概率为67.8%。】
叶澜的眉毛挑了一下。
赵四海这颗棋子，还没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可不能就这么废了。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渊先生！”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赵四海那带着哭腔的、惊恐万状的声音，“完了！全完了！李伟……李伟正带人过来找我！老先生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慌什么。”叶澜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要是真知道了，现在来找你的，就不是李伟，是警察了。”
赵四海的哭嚎声一滞，呼吸依然粗重，但显然被这句话点醒了半分。
“他这是在诈你，在试探你。”叶澜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现在怀疑每一个人，所以他要一个个地过筛子。谁先慌，谁就输了。”
“可……可我怎么可能不慌啊！”赵四海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李伟那个人，心狠手辣，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怕我见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什么都别说。”叶澜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被联盟抛弃、被方舟资本和媒体内外夹攻、即将破产的可怜虫。你的任务，就是演好这个角色。”
“演……演戏？”
“对。”叶澜说道，“你不仅要演，还要演得像。你要愤怒，要委屈，要绝望。你可以骂他李伟不是东西，可以骂老先生不讲情面，把你们恒盛当炮灰。你越是这样，他就越相信你只是个愚蠢的牺牲品，而不是一个聪明的背叛者。”
赵四海在那头沉默了，似乎在消化叶澜的话。
“可是……光演戏，能过关吗？”
“当然不够。”叶澜轻笑一声，那笑声让赵四海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老先生想玩猎巫，光有嫌疑人可不行，得有证据。既然他这么想要，我们就送他一个。”
“送……送他一个？”
“没错。”叶澜的目光，落在了系统屏幕上另一个闪烁的节点上——天晟资本。
这家公司，杠杆最高，野心最大，也是这次被方舟资本“精准解救”的股票之一。他们的老板，一向自视甚高，是联盟内部最不稳定的刺头之一。
“赵董，你仔细听好。待会儿李伟来了，你演完戏，就‘不经意’地告诉他一件事。”叶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魔鬼的低语，“就说，在股灾发生前，你曾经看到天晟资本的老总，跟一个海外基金的人，在一家很私密的会所里见过面。”
赵四海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栽赃吗？！”
“兵不厌诈。”叶澜淡淡地说道，“天晟资本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他们跟海外资本有染是事实。我只是帮你把这件事，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不经意’地，透露给一个‘合适’的人。”
“记住，要说得模棱两可，就说你只是远远看到，不确定是不是。越是这样，李伟就越会信。”
电话那头，赵四海久久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漩涡。但他别无选择。
“我……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叶澜将棒棒糖的棍子吐进垃圾桶，眼神变得深邃。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把水搅浑，让联盟内部互相撕咬。但他真正的目标，并不仅仅是瓦解这个联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悦发来的信息。
“叶澜，我刚得到线报，天穹资本的二号人物李伟，气势汹汹地带人去了恒盛集团！我怀疑他们要对赵四海不利！我正准备带人过去看看！”
叶澜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傻姑娘，她以为这是普通的商业纠纷，却不知道自己正一头撞向一群已经杀红了眼的饿狼。
他立刻拨通了林悦的电话。
“别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为什么？”林悦很不解，“这是个大新闻！说不定能挖出天穹资本的黑料！”
“这不是新闻，是战场！”叶澜沉声道，“林悦，听我的，你现在立刻离开那里，走得越远越好。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危险一百倍！”
“可是……”
“没有可是！”叶舟打断了她，他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话，“相信我，你现在过去，只会把自己变成人质。”
电话那头，林悦沉默了。她能感觉到叶澜语气中那份前所未有的紧张。她虽然莽撞，但并不傻。
“好……我听你的。”
挂掉电话，叶澜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背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发现，这场游戏，正在逐渐脱离他预设的轨道。当他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卷入棋局时，人性的不确定性，就成了最大的变数。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却发现自己也早已身在局中。
【警告！检测到“老先生”已通过特殊渠道，调取恒盛集团附近所有道路监控。】
【警告！目标“林悦”的车辆信息，已被锁定！】
系统的警报声，像丧钟一样，在叶澜的脑海里敲响。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ps：当你的朋友因你而陷入险境，你会选择继续布局，还是不惜代价去救她？